但到第二天晚上, 段瑾几乎维持不住人设了。
他用力咬着唇,脸色比怀里靠着他的谢呈还苍白,不停地往谢呈腰上血肉淋漓的伤口倒着灵药, 玉白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谢呈轻轻碰了一下段瑾的唇,声音虚弱, “别咬。”
段瑾打开他的手,厉声道:“别动!”
这瓶灵药倒完,他又拿出一瓶灵药,毫不珍惜的整瓶往谢呈身上倒。
谢呈听话的没有再动了,微微侧过头, 小心翼翼的把脸贴在段瑾细嫩的脖子上, 浅棕色瞳孔微微发亮。
段瑾几乎倒光了师父给他准备的所有灵药才停,取出两瓶灵丹, 按师父说的,青色瓶子取出两粒, 紫色瓶子取出一粒, 喂到谢呈唇边。
“直接吞了,不可以嚼。”
掌心被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有些湿热。
段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谢呈的舌头。
他有些恼,但看着谢呈身上伤口又不好发脾气,把手往谢呈衣服上蹭了两下,“谁允许你舔我了?脏死了。”
谢呈被段瑾这样嫌弃,却没像以前那样暗中自卑伤心, 反而眼里露出点笑意,抓住段瑾的手放在唇边,伸出舌头又舔了一下那嫩嫩的掌心。
湿滑炽热, 段瑾像是被烫了一样蜷缩起手,“……你!”
段瑾愤怒地看向谢呈。
谢呈脸色苍白,唇上也无一丝血色,眼神湿漉漉的,棕色瞳孔亮的厉害。
段瑾无端想起了小时候爹爹给他的某次礼物。
是一只有着金黄色毛发,摇着尾巴,怎么推开都会立马又黏过来的小狗儿。
没两年小狗儿就长成了大狗,却没被他带上山。临别时刻,大狗汪汪叫唤着,似乎留下了泪。
“谅你受伤,本少爷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段瑾闷闷说道。
谢呈勾了勾唇角,从怀里掏出一直捂着的东西,塞进段瑾手里。
段瑾抬起手,是一块巴掌大的极品璃玉,它周围聚集起的灵力几乎让人难以看清它本来的颜色。
谢呈撑起身,眼神灼热,期待地看着段瑾。
段瑾却没如他所想露出欣喜笑意。
他垂下头,又咬住唇,握着璃玉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谢呈不顾伤口,赶忙起身抱住他,着急道:“别咬,会破。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再找别的灵玉给你。”
段瑾抬起头瞪他一眼,眼里似有水光淋漓,“闷葫芦,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谢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心跳得快的厉害,抱着段瑾,“我、我……”
“闷葫芦,怎么还会结巴?”段瑾扶着他的肩膀,“躺好,伤口裂了可没药了,以后不许再去危险的地方为我寻宝,听到没?你还没还完段家的恩呢,可不能死了。”
谢呈一眨不眨地盯着段瑾,顺从的躺下到帐篷里的席子上。
段瑾发现他又在用那中小狗儿般湿漉漉的眼神看着自己,眼神比刚才还亮,把手盖在谢呈眼睛上,闷声说:“睡觉。”躺下在谢呈旁边。
段瑾帮谢呈处理了半个多时辰的伤口,早就累了,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旁边谢呈听见他绵长呼吸,睁开了眼。
他像感觉不到伤口疼痛一样,又用那中严丝合缝的扭曲姿势抱住了段瑾,脸贴在段瑾脖子上,指尖轻轻在段瑾脸上描摹。
在摸到段瑾娇嫩下唇凹凸不平的小小齿痕时,手指停在了那里,不住摩挲着。
过了许久,像鼓足了勇气一样,谢呈撑起身,对着段瑾的唇低下头,轻而又轻地碰了一下,然后立马僵直起身,倒在了段瑾身旁。
他无声的大口喘着气,按住自己胸口,很怕把段瑾吵醒了,然后发现他的僭越。
又过了许久,谢呈长长吐出一口气,侧过身贴住段瑾,把脸埋进段瑾脖颈,呼吸有些急促的嗅闻着段瑾身上清淡香气。
昨夜谢呈偷偷胡闹了太久,又身受重伤,第二天难得的段瑾醒时他还在睡。
“闷葫芦!醒醒!!”段瑾推了一下谢呈,语气隐忍怒气。
谢呈眼睫颤了颤,睁开了一条缝,然后闭着眼就想往段瑾身上挂。
“别乱动了!!”段瑾按住了他,生气道:“看看你做的好事!你睡觉就一定要抱着什么东西吗?我是你的抱枕吗?!”
听出段瑾真的生气了,谢呈马上睁开了眼。
他顺着段瑾的目光看过去,段瑾身上浅蓝锦服被他抱着的整个左半边身子都斑斑点点的染上深红血点,而他自己的衣服则像是被血浸过一样。
而后谢呈感觉到什么,脸色变了变。他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血把衣服浸透了……
他昨天明明没有蹭到出来,怎么会……
谢呈有些紧张地看着段瑾,见他面无异色才松了口气。
段瑾没有生衣服被弄脏的气,他气的是谢呈不顾身体,睡觉乱动让伤口裂开。
这血看的他都眼晕了,比昨天还要多!
就算是修仙者,可出了这么多血,还是很危险。
“把衣服换了。这是最后两瓶灵药了,你要是再乱动,让伤口裂了,以后睡觉前就自己把自己绑起来吧!”段瑾沉着脸去解谢呈的衣服,却被谢呈神色慌张地挡了一下。
段瑾瞪他:“干嘛!你要穿着这身血衣睡觉吗?”
谢呈喉结动了动,不敢继续惹段瑾生气,放下了手。
而到裤子时,谢呈紧紧握着段瑾的手,说什么也不肯让他脱。
看着气到桃花眼瞪的圆溜溜的段瑾,谢呈半晌才支支吾吾说出一个字:“脏……”
“把血弄我衣服上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脏?”段瑾把干净衣服丢谢呈脸上,气呼呼道,“那你自己换吧。少爷我看你伤重,难得伺候一次人,居然这么不识好歹。以后伤再重也别求我照顾你了!”
谢呈套上了上衫,却依旧没动那大半边都浸着血的裤子,只脸色微红,眼神湿漉漉地看着段瑾。
“……看我干嘛?快把裤子换了呀!”
谢呈掐了掐指尖,脸红的更厉害,撑着地想站起来,“我……我去外面换。”
段瑾从小被人伺候着洗澡穿衣长大,只被教育了男女之防,不懂男子之间为什么有人也会这么别扭!
但他不可能让一个重伤之人出去换衣服,只好说道:“行了行了,什么奇怪毛病。换好了喊我。”他换了身外套,撩开帘子出了帐篷。
双月秘境里白天没有太阳,晚上却能看见两个月亮。段瑾随意逛了逛,抬头望着湛蓝天空,想了很久也没弄明白没有太阳天是怎么亮的,晚上为什么又能看见月亮……
“小师弟!”一道男声惊喜喊道。
段瑾回头看过去,十二师兄朝他招了招手,快步走了过来。
“李师兄好。”段瑾盯着李师兄手中,被拎着后颈的浅紫色毛绒绒看。
“可算找到你了,小师弟这几天没遇见危险吧?”十二师兄用灵力仔细检查了一番段瑾,松了口气,“还好没事。谢师弟带着你,一转身你俩就都不见了,可把我们着急坏了。”
段瑾感激看向他:“谢谢师兄师姐关心。我没事,倒是谢呈受了伤,正在帐篷里休息呢。”
十二师兄问道:“怎么回事?严重吗?人还清醒着吗?”
段瑾逐一回答:“寻宝的时候伤的,我没跟过去,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挺严重的,胸口和腰还有大腿都伤的很深,身上还有其他伤口。已经给他上了药了,现在醒着的。师兄去看看他吗?我也不知道伤口有没有处理好,只是胡乱把灵药涂了上去。”
“意识清醒就没事。谢师弟已经筑基了,这些外伤修养十天半月就全好了。”自打他们相遇起,段瑾视线几乎就没离开过他右手,十二师兄笑着解释道,“可爱吧?这东西叫紫姗狐,血液有过滤灵力杂质的功效。我看合飞派的人好像在找它,这门派邪门功夫多,我估计他们是想抓紫姗狐来血祭,我就把它捉了带在身边,等秘境关闭,合飞宗的人走了再放了。”
琼霄派是名门正派,虽不像佛门那样绝不杀生,但炼丹制药只会用没有开智的动物植物,很不赞成血祭那中阴毒做法。
“小师弟可得当心,别去摸它。这东西看着是可爱,但野性很重。你看我把它拎的这么远,你十三师姐见它可爱想抱它,还没碰到就被爪子抓伤了。”
听见十二师兄这么说,段瑾收回了想往紫姗狐脑袋上摸的手。
那还是看看就好。
紫姗狐这时却可怜兮兮的看向段瑾,张开长长的嘴,发出一声弱弱的“嘤”,四只爪子张开,对段瑾做了个要抱的姿势。
见段瑾没伸出手的意思,紫姗狐又柔弱的嘤了两声,垂下脑袋和四肢,一副伤心失落的样子,正正巧把深紫色的狐狸耳朵和浅紫色蓬松的狐狸尾巴露在段瑾面前。
段瑾看了两眼那看起来就非常好摸的狐狸尾巴,忍不住说道:“我小心一点试试。”
手刚放到紫姗狐脑袋上,就被它挺着头蹭了好几下,紫姗狐又张开四肢,做出了要抱的姿势,喉间发出了软软的嘤声。
段瑾很喜欢毛绒绒的动物,哨兵世界里的巨狼和巨虎虽然经常能撸到,但它们体型比段瑾大太多了,他很多时候都没弄明白到底是他在吸毛绒绒,还是巨狼巨虎在吸他。
此时见到只比他小臂长一些的可爱小狐狸,段瑾立马就被它吸引住了。
“它好像知道我们不会害它,师兄,让我抱一下它好不好?”段瑾捏了捏狐狸的小爪子,抬头说道。
“……还真是只公狐狸精。”十二师兄把紫姗狐一系列行为看了个分明,无语着黑着脸把狡猾的紫姗狐放进了段瑾怀里。
它一进段瑾怀里,就勾着段瑾衣服立起了身子轻轻用最柔软的脸上的绒毛蹭着段瑾的脸,同时尾巴轻轻拍着段瑾的手。
因为是灵兽,它把自己打理的很干净,毛上一点灰尘泥土都没用,身上也没体味。段瑾摸了一下它的尾巴,夸道:“真可爱。”
紫姗狐觉得它是天底下最幸运的狐狸。
谢呈红着脸收拾好被弄脏的裤子,喊了一句,门口却没传来段瑾的应声。他皱起眉,起身离开了帐篷,就见段瑾站在不远处,和一位师兄相谈甚欢,怀中抱着一只狐狸,任由它蹭着。
谢呈看了他们一会,然后走了过去。
“师兄,我可以把它带出秘境吗?”
“灵兽愿意被修士饲养的话当然可以,不过要取得师父同意。”
“师兄放心,师父肯定会同意的。”
“又要去找师父他老人家撒娇了是不是?还有啊,这紫姗狐看起来只愿意亲近你,你如果要把它带出去,就得亲自饲养,可别过几天腻了就丢给师兄师姐。”
段瑾之前在门派里无聊,突发奇想想学击缶,等他们从山下搬来了缶又请了老师,段瑾却学了三天就不想学了,他们只好又把老师请下山。之后段瑾又突发奇想想学钓鱼,灵兽阁的长老就在段瑾院子附近弄了个水塘,里面放了不少灵鱼,段瑾却钓了五天就不再去了。完全就是个做事只有三分热度的娇少爷。
偏偏门派里上到掌门,下到刚进内门的师弟师妹,每个人都愿意纵着这娇少爷,段瑾就被养的越发娇惯了。
“我知道啦师兄……这次不会那样了。”
谢呈垂眼看了眼那只明显已有灵智的狐狸,淡声招呼道:“李师兄好。”
段瑾和李师兄同时回头看向谢呈。
段瑾拧起眉,扶住谢呈,不赞同的说:“你怎么出来了?伤口又裂了怎么办。”
谢呈声音低低,语气虚弱:“我怕你走散了……咳。”
段瑾刚刚一心在撸狐狸,好像听见有人在喊他,但没放在心上。这时才意识到他一直没回应谢呈,让谢呈担心了。
“正巧碰到李师兄了,就交谈了几句。我们回帐篷里吧,你那伤不能久站。”
段瑾扶着谢呈,不远的距离就听见谢呈咳了好几次。
“你怎么了?伤到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