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商清晏道:“你错了。”
圣上警惕地看着商清晏,浑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方才情绪上头,他不断叫嚣,可真到了要死的时候,他还是害怕的。
商清晏道:“你错了,我跟你不一样。我要的,不止是皇位。”
商清晏曾经坐在父皇的膝盖上,听父皇念诵奏折。
那时他还太小,奏折上一大半的内容他都听不懂。
他总是问各种问题,父皇总是不厌其烦为他解答。
只是许多时候,父皇答着答着,便会长叹一口气,眉宇间是驱不散的愁绪。
他说南涝北旱,他说民生多艰,他说虎狼环伺,他说酷吏横行。
他要操心的事情总是那么多,一桩解决了,又来另外一桩,看不完的奏折,处理不完的政务。
御书房的烛光昼夜不灭,他写下的每一句话,或许是千万人的救命良方,所以他不肯歇息。
商清晏问过父皇,什么时候他才会不发愁?
父皇说他身在其位,不会有不发愁的时候,倘若哪天真的不发愁了,那就是百姓之灾祸。
若天下不宁,就想办法救百姓于危难。
若国泰民安,就要居安思危,防患于未然。
商清晏替父皇扶平愁眉:“等清晏长大,替父皇分忧,替父皇发愁。”
父皇摸着他的头,依然愁眉不展:“清晏快快长大吧,父皇真希望你一夜之间就能长大。”
那时他尚小,不明白这话的含义。
等他明白过来,他已身处漫漫长夜。
圣上对商清晏的回答嗤之以鼻:“虚伪!上至王公大臣,下至贩夫走卒,谁不想要皇位?莫说手握大权者,即便是田野里耕种的农夫,街边乞讨的乞丐,谁没做过皇帝梦?”
看着圣上在地上扭曲如蛆虫的模样,商清晏没有过多解释。
夏虫不可语冰。
一个连农夫和乞丐都忌惮的圣上,即便坐在皇位上,又有什么意思呢?
商清晏转身,从案几上取来圣旨,还替圣上研了磨,狼毫沾饱了墨汁。
拿着这些东西回到圣上跟前,商清晏道:“写传位诏书。”
圣上瞪着商清晏,恨恨道:“你休想!朕不会让你得逞的。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君死有疑,是贼子夺权,倒行逆施!朕从皇位上下来了,你们也休想坐稳!”
人生的大起大落,让圣上神志有些不清了。
他时而大笑,时而痛哭,时而忏悔,时而喊打喊杀。
商清晏蹲在地上,对他说了一段话,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你写下传位诏书,起码现在登上皇位的还是你的儿子,至于我能不能在日后的某一天夺位,就看你儿子有没有本事守住了。”
商清晏将笔塞到圣上手里:“但如果你不写,我保证你的那几个儿子,连坐上去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