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苏记待了一会,冼耀文又去了深水埗南昌街一家叫大成的制伞厂参观,了解了雨伞的生产工艺,也同老板探讨了伞面印花的技术与成本问题。
还好成本在冼耀文的承受范围之内,同老板敲定订做100把雨伞的初步合作意向,先做伞骨,伞面不急着做。
中午时分,在外面买了个糯米鸡带去4A公司,垫了下肚子就着手草拟合同,甲方中华制衣、乙方4A公司,甲方委托乙方设计与制作开瓶器、筷筒、纸扇,乙方承诺15日内完成。
合同拟好,打印出来,甲方签名栏签“冼耀文”,乙方签名栏签“亚当·赫本”,如此一来,4A公司算是有了第一笔正式的订单。
接着,冼耀文催促亚当·赫本的动作要快,亚当·赫本从善如流,把自己弄的设计稿给胡金铨参考,交代一下要求,不等屁股坐烫,屁颠屁颠出门去踅摸能进行五金加工的工厂。
下午到晚上,冼耀文的基本运行轨迹是这样的:
去广东道出售机械零件和金属的商店打听五金加工的工厂,跑了三家,圈定一家进行初步洽谈;
等基本敲定去陈威廉律师楼,下一个新的注册委托——在伦敦注册一家人民零售公司;
傍晚回4A公司拿开瓶器的设计稿;
去工厂敲定订单;
回家;
端着王霞敏煮的面去楼下士多店找顾嫂和董嫂开会,会议的主题有二,第一,扩大士多店的业务范围,零售之外,增加部分商品的批发业务,第二,士多店一直没做门头,现在可以做了,就四个字,从右到左“人民便利”,再弄一块木牌子挂在柜台后面的墙上,上书“以人为本,永无伪劣”。
夜黑日白,又是忙碌。
冼耀文接着跑昨天没跑完的五金加工厂,挑了一家下掉筷筒的订单;上石硖尾木屋区一家专门承揽手工活的工坊洽谈纸扇业务,出了一个扇面样品,不是太满意,经徐乐平指点,把画扇面的活包给了几个落魄画家,出于“尊重”,准许他们在扇面签名和盖章。
但凡其中有一个运气好混出头,今日之纸扇会成为一段佳话,也会让一帮人把肠子悔青。
傍晚,与国泰航空一高层共进晚餐,对方不识抬举,对他的机身喷绘广告的创意不感冒,制服订单倒是有得谈,不过要走流程,走个鸡毛流程,他没闲工夫和对方打太极,应付过去,第二天开始跑电影公司。
与邵家有合作关系的大中华影片公司,李祖永的永华影业,张善琨组建的长城影业,一批上海过来的电影人集资组建的五十年代影业,吴性栽的文华影业以及吴性栽支持成立的龙马影业……
一家家电影公司轮着拜访,谈赞助、植入广告,电影公司但凡拍戏需要衬衣,好运来都可以免费赞助,如果男主角在影片中以衬衣为主要出场服装,好运来还可以针对角色进行个性化的服装设计,而电影公司作为回报,只需在影片开头末尾的鸣谢单位里加上好运来的名字。
其他诸如镜头中出现好运来门店画面,对白中出现夸赞好运来品牌的内容,好运来都会支付一定的广告费,多寡视时间长短、内容相关度而定,如果有长镜头、长对白,好运来支付的广告费也许可以覆盖拍摄成本。
赞助容易谈,没有一家公司不愿意,植入广告却没有这么容易,最好的情况就是下一部现代戏开拍前双方再碰一碰,谈一谈具体的细节,最差的情况是断然拒绝。
五十年代影业给他宣读了创业宣言:“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共同的理想,我们意图通过电影艺术,完成我们服务社会的意愿——特别是启发群众和教育群众,它应当是真理和艺术结合一致的产品。”
既然谈不拢,不谈也罢,尿不到一个壶里硬凑到一起,只会被尿湿鞋子。
电影公司一圈跑下来,开瓶器和筷筒已经有一批做好,冼耀文挑了几个好的亲自送到一家大排档,并从大排档开档一直守到收档,细心观察食客们见到两件物品的反应。
观察结果还是不错的,只要注意到的食客,十之八九都会拿起来端详,有六成左右会和同伴谈论几句。
隔上一夜,冼耀文就给林醒良布置任务,销售科着手往大排档、茶餐厅送开瓶器、筷筒,同时也要往所有卖汽水的场所送开瓶器。
事情交给销售科的其他人,林醒良不必亲自参与,冼耀文把林醒良带在身边去了士巴和大同两间汽水厂,示范如何和汽水厂谈品牌联营:
好运来向汽水厂赞助开瓶器,一面印好运来的标志,一面印汽水厂的标志,汽水厂可以把开瓶器用于随箱赠送;有来有往,汽水厂每个月半卖半送给好运来一批汽水,好运来会把汽水放在门店用来免费招待顾客。
示范结束,剩下的东亚汽水、中荤汽水、绿宝橙汁、多益橙汁、纽约汽水、得宝可乐、新奇士、宝利、百宝、力奶、卫力奶、七喜、玉泉忌廉等留给林醒良去谈,每一家都要谈一次,谁给的条件最优惠就和谁合作。
把林醒良如陀螺一般支使起来,冼耀文自己也没闲着,管理工厂正常的事务之外,他还要关心小广告的事宜,另外,他还在研究英国保守党的资料。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丘吉尔这两年会重新登上首相的宝座,如果能请到他当好运来的代言人,那会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不过世界上还没有政治人物给品牌代言的先例,想让丘吉尔成为好运来正式代言人难如登天,只能通过比较委婉的方式,朱丽叶二号就是不错的学习对象。
上一世他家在英国的企业每年都会向一个叫“英国联合企业家”的组织捐款,这个组织是保守党的外围组织之一,承担着很大一部分保守党所需的经费,所以,名义上是捐款,其实就是政治献金,一方出钱,另一方在其政治主张中囊括对前者有利的内容。
非常可惜,他在汲取某些信息时都会带上功利色彩,无用的信息都会进行过滤,例如这个英国联合企业家,他从来没去关心它的历史,压根不清楚这个组织是否已经存在,即使存在,他也不清楚怎么联系这个组织。
而且,他掌管家族的期间,英国的经济已经相对没落,加上家族在英国的产业结构比较简单、平稳,又有非常得力的人坐镇,英国一直不是他关注的重心,相对其他国家,他对英国的了解相当匮乏。
关于保守党,他只知道两个与当下有关的人物,一个丘吉尔,一个撒切尔,前者还能从报纸上获得一些信息,后者大概还是一个无名小卒吧。
他绞尽脑汁地从2013年往前推撒切尔的履历,推到1975年就推不下去了,再往前他只知道撒切尔毕业于牛津,从少女时期就热衷于参与政治,她现在应该已经是保守党的党员,再多的他就不知道了,就是撒切尔这个姓氏她是哪一年获得的都不清楚。
想法很有建设性,怎么往前推动却是一头雾水。
凝思片刻,他想到了一个突破口,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给陈威廉。
“威廉,你的大学生涯是在牛津度过的吗?”
陈威廉想起上次冼耀文开的玩笑,故意说道:“剑桥。”
“好吧,我知道是牛津。为了把我的衬衣品牌打入英国,我打算给牛津的华人留学生捐赠一批衬衣,但我不知道该和谁联络,你能提供帮助吗?”
“埃德蒙·劳夫林,我的同学,现在是法学院的教授,你可以给他写封信,他会为伱提供帮助。”
“谢谢,我有点着急,可以打电报给他吗?”
“应该没问题,埃德蒙是个热心的人,我和他一直保持着不错的友谊。”
“再次感谢。清明螺,赛肥鹅,现在正是吃螺蛳的好时节,邀请你明天来我这里吃螺蛳,从伦敦带回来的酒还剩下一瓶波摩威士忌没有开。”
“波摩,艾雷岛的传奇,只要有它,吃什么都可以。”
“七点。”
“OK。”
结束通话后,冼耀文着手起草了一封电报的内容,写完,检查一遍,等他想让人替他去发电报时,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工厂的岗位配置还缺少茶水员。
“疏忽了,现在可没有大学实习生的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