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批人在池袋扎根后,过了十来年有零星的台湾人过来,又过了十几年才来了第三批人数比较多的华人,他们是小鬼子投降后从矿场解救出来的劳工,来源一为两党的战俘,二为被哄骗过来的民夫,大部分人被送回国,小部分人因为各种原因自愿留了下来。
还别说,留下来的人遇到了好时机,因为有盟国护照,享受比东洋人更高的待遇,也更容易拿到一些管控物资,可以做一些擦边生意,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
池袋这里虽然有华人在此聚居,但绝对人数并不多,并没有形成唐人街或华人街,只是在池袋北的一条街上有几家中餐店。
泰顺馄饨、狗子包子铺,冼耀文看着街道左右两边差不多正对的两家店,想了想,还是走向包子铺。
泰顺大概不是老板的名字,应该是地名,老板多半来自温州泰顺,是从横滨过来的劳工;狗子拆出来单独看没什么指向性,但排在包子前面,冼耀文立刻能想到“狗子卖包子不理人”的典故,卖包子的狗子不爱理人,他卖的包子就被食客叫成狗不理包子,还别说,这么一叫成名了。
狗子包子的老板是天津人的可能性很大,且大概率是被哄骗来的民夫,在东京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年。
冼耀文两人一走进包子铺,店老板习惯性地喊出“依拉夏”,再一看两人的个头,剩下的“依马赛”咽了下去,改成“吃包子吗”。
一听到店老板的天津口音,冼耀文忍不住逗趣道:“老板,有你这么问的?我不吃包子,来包子铺听相声?难道你这有常宝堃?”
“小蘑菇没有,客官将就听小酉?”店老板也是妙人,顺着冼耀文的话头就往下说。
得,冼耀文心说自己班门弄斧了,小蘑菇对应常宝堃这个不难猜,小酉对应谁他就不知道了。
“小酉也行,让他来一段《师娘跪徒弟》,先说好,说得不好听,赏钱一个子儿没有。”
店老板嬉笑一声,走出厨房间来到冼耀文身前抱拳道:“在下潘瑞发,天津人,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潘老板你好,在下冼耀文,宝安人,从香港过来。”冼耀文抱拳回应。
“冼先生刚来东京?”
潘瑞发一开口在下,第二句就开始盘话,感觉像是街面上混子的路数,搞不齐以前是个混混。
“刚来几天,过来办点事,过几天就走。潘老板,中午没吃,肚子正饿着,伱这除了包子还有嘛?”
“那多了去了,果子、煎饼果子、糖果子、鸡蛋果,喝的有浆子,您要喝稀饭也有,凉了,您要我给您热热。”
“有果蓖儿没,煎饼果子里夹两片。”
潘瑞发一头雾水,“果蓖儿是嘛玩意,冼先生您是不是搞混了,没听说天津有这玩意啊。”
“可能是吧,没有就算了,给我们一人来仨包子,一人再来一个煎饼果子,喝的要稀饭,不用热,凉的端上来就成,果子炸四根。”
“好您了。”
一声招呼,潘瑞发回到厨房间忙活起来,冼耀文目光跟着观察了一阵,没发现有武术功底的样子,也闻不到军人味,丢给戚龙雀一个问询的眼神,对方微微摇头。
东京这边马上就要支起新摊子,但想派双眼睛过来都难,冼耀文来池袋就是想看看能不能从这里找双临时过渡的眼睛,先从国人里找找,没合适的再去朝鲜人里翻翻。
对眼睛不要求死忠,是个有一定原则的人就行,他没打算靠眼睛盯着松田芳子和夏洛特,只是求一个低配版的兼听则明,同一件事听不同的人讲述,好有对比与参考,只听一个人,根本无从下手剥离主观情绪,没法搞清楚客观事实。
暂时只能这样将就,等培养出小鬼子心腹,再派出真正的眼睛不迟。
这趟来东洋捞偏门之外,他也要搵正行,“Goodluck”要往这边销,就需要本地的营销人员,这一次他还得在东京先设立一个传销公司的海外办公室,下一次过来再升级成子公司。
正好,东洋这边的终身雇佣制、年功序列制、企业内工会的企业经营三大法宝正走向成熟期,趁着经济还不景气,人才们都降低了对劳动报酬的期待值时期,赶紧先抓一票人在手里。
现在的起点低,有充分的画饼空间,一步一小饼,三步一大饼,被小饼大饼不断喂着,加上社会的大环境认同对工作从一而终,容易喂出忠心耿耿的中高管。
趁着食物还没上桌,冼耀文心里盘算着明后天要操持的招聘事宜,这回他打算放开了招,超出“Goodluck”所需的人数也没关系,先养着,将来再往其他企业抽调。
基建狂魔是每个国家年少轻狂时期都会出现的一个病症,冼耀文身为多年老中医通过望闻问切就能看出东洋已经出现这个病症的初级征兆,从某些角度来说,基建是富贵病,只要得了这个病,一种叫经济的病菌就会开始蹦跶。
基建这个病不好治,皆因治这个病的药没有专利,是个药厂就能生产,老中医嘛,资格老,认识的人多,每个药厂都有熟人,这开谁的药不开谁的药都会得罪人,最好还是每个厂的药都开了,雨露均沾,不厚此薄彼。
但是,基建根本用不着吃这么多药,吃上一点病就能好,剩下的药会比较尴尬,这不,没辙,只能从预防、战略性预防、开放性预防、前瞻性预防,到巩固、战略性巩固、开放性巩固、前瞻性巩固,各种医学名词瞎飙,不管怎么说,也得把多开的药找个理由糊弄过去。
这就是人情型社会的伟大之处,你有我有,大家都有。
预见到东洋要得基建病,热爱东洋又热爱奉献的冼耀文自然想在这边开一家药厂,为抗争病魔出自己的一份力,仅仅如此,还无法安放他躁动的热爱,他还打算给其他药厂提供制药原材料或制药解决方案。
热爱嘛,既然爱就深爱。
所以,他需要一批懂基建药理、能喝,懂得与药厂老板沟通的人才,提前培训,提前部署,从容等待基建狂魔大爆发。
这次招聘的人才,主要年龄段是1925年—1930年生人,未来的五到十五年是他们的结婚生育高峰期,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为了治基建这个病开了这么多药,难免会引发后遗症“数字型彩色纸缺乏症”,简称穷病,这个病是顽疾,没法根治,只能用祝由术施法进行转移。
不害臊地说,祝由术他也是精通的,特擅长使房地产大法,对穷病的转移之道颇有研究,最值得自豪的是,他打破了医者不自医的魔咒,自己身上的穷病病菌早就被他转移走不少,剩下的那些正在寻找并培养穷病宿主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