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臭复杂吗?”
“不复杂,就是比较繁琐。”
“哦。”
冼耀文将一双胶鞋放回工位,目光从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脸上扫过。胶鞋车间的工人年龄普遍偏大,能看见一个姑娘还挺稀罕。
“我在美国投资了一间牛仔裤厂,觉得牛仔裤和胶鞋搭配起来会很好看,待会想跟冯伯伯聊聊代工或联营。”
冯子仪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耀文兄的生意已经做到了美国?”
“没办法,牛仔布只有少数几个国家才能生产,美国就是其中之一,而我看好的主要市场就是美国,只好在美国投资工厂。”
“美国的人工成本太贵,你放在美国生产,成本要多上不少吧?”
冼耀文淡笑道:“因为政治上的原因,美国前两年制定了《战争难民法》,聘请难民可以在税收上获得一定优惠,算一算,抵消运费和关税,在美国生产的成本多不了多少,却能少掉一些麻烦。”
“原来是这样,聘请难民麻烦吗?”
冼耀文蹙眉道:“非常麻烦,事情根本没有我一开始设想得简单,要不是已经一头扎进去,骑虎难下,我真打算作罢。”
难民只是扯淡,这麻烦谁爱沾谁沾去,在美国的生产环节主要还是与黑帮合作,靠没身份的偷渡客压低成本。
下次再去美国,他还打算认识一个机灵的黑帮小子,送对方一个金点子——去墨西哥边境建一个当摆设的工厂,生产放到墨西哥境内并延伸到其他南美国家。
此时的美墨边境跟筛子差不多,走私毒品泛滥之前,可以先走私牛仔裤。
只是牛仔裤,衬衣和其他订单他绝不会往那边放,不然美国政府为毒品头疼之前,他就得为仿品而头疼,黑帮人士也有脑子,做代工能赚几个钱,把货卖给仿品商,利润能翻几个跟头。
一听冼耀文这么说,冯子仪刚冒出的念头又缩了回去,“耀文兄,所有的车间都已经参观过,我们去办公室饮茶。”
“好。”
进了办公室,同冯强一通寒暄,俄而,三人围坐沙发前,聊起了正题。
“耀文,今天请你过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入股冯强树胶,不瞒你说,由于胶价暴涨六倍多,工厂拥有大量订单从优势变成劣势,每生产一件产品,有几毫至一两块的亏损,完成剩余的订单至少还要亏损将近70万。”
冯强说完,看着冼耀文等待他的回答。
冼耀文略作斟酌,说道:“冯伯伯,我也不瞒你,对橡胶的价格我有所研究,我之前在新加坡进行过一次橡胶投机,赚了一点利润,就我看来,每磅的橡胶价格很有希望涨到80美分左右。”
“何以见得?”
“下一个割胶季来临之前,胶价会一直看涨,就是美国联合其他西方政府入场砸盘都不行,现在谁手里都没有足够的现货能够压垮众志成城的多方。”
冯强面露苦色,“这么说,冯强树胶且有的熬。”
冼耀文淡笑道:“其实也没有几个月,熬过眼下这一波就好。冯伯伯,这个时候吸收股东可不是明智之举,刚才我跟子仪兄说过,我想跟冯伯伯谈代工或联营,或许多少能给冯伯伯缓解一点压力。”
“哦?”冯强朝冯子仪瞄了一眼,看到对方肯定的眼神,他又看向冼耀文,“耀文想做胶鞋还是轮胎?”
“冯伯伯,是这样的,我在美国正经营一个牛仔裤品牌,准备牛仔裤搭配帆布鞋一起销售,我想和冯强树胶进行合作,两种方式,一种是代工,我和冯强树胶长期合作,冯强树胶按照我的要求进行生产,我们之间按月结算货款。
另外一种方式是联营,冯强树胶负责生产,我负责销售,所有的成本除掉之后,我们之间按照一定比例进行分成。
对冯强树胶而言,第一种方式胜在安全稳定,但利润不会太高,在商言商,我会死压报价。
第二种方式我们之间背靠背,风险共担,利润分成。
一个商品想要获得大销量,少不了要进行营销,电台、电视、报纸、户外广告,这一切都需要资金和资源投入,我这边的成本会远远高于冯强树胶的生产成本,所以,利润分成我这边要多分一点,不过相对代工,冯强树胶能拿到的利润会高几倍。”
冯强略一沉吟,道:“耀文对帆布鞋在美国的销量很看好?”
“冯伯伯,有些事情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我建议还是让子仪兄去美国进行一次考察,行或者不行也能有个判断。”
冼耀文对帆布鞋的想法不是临时起意,但跟冯强合作的想法却是一时兴起,无论是代工还是联营他其实都无所谓。
虽说他对帆布鞋的销量比较看好,但任何事情都有一定的风险,生产端如果有人帮忙承担风险,他的压力会小不少,而且在资金方面也可以做点文章,比如说服冯强延期分红,将资金先投入美股。
“耀文做事挺老到。”冯强喜眉笑眼地赞了冼耀文一句,转脸对冯子仪说道:“子仪,你尽快把手头的事情交接掉,去美国进行一次考察。”
随即又转脸看向冼耀文,“耀文,你方不方便和子仪一起去?”
“冯伯伯,年底之前我走不开,不仅要操心生意,还要筹备婚礼。”说着,冼耀文看向冯子仪,“子仪兄放心大胆地去,我在纽约有办公室,到了那里会有人接待你。”
“我都忘了你马上要和若云大婚,日子定下了吗?”
“还没有,这两天就会定下。”
“定下马上通知我。”
“好的。”
三人聊了一会闲篇,冼耀文告辞离开。
……
皇后大道。
Jimmy's Kitchen,一个美国人吉米·詹姆斯开的英式西餐厅。
这家餐厅环境一般,只是茶餐厅的装修标准,却因为主要面向英美军官和外籍人士的关系,一直专注于提供“西方舒适食品”,西餐比较正宗,没有进行本土化的改良。
选在这家餐厅,冼耀文是有意为之,既是正宗西餐,又没有浪漫暗示的装修,比较适合他和孙树澄。
点完餐,孙树澄就开始发难,“中午你什么意思?”
冼耀文点上雪茄吸了一口,淡淡地说道:“老实讲,在女人方面我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男人,你那天吓到我了,也让我有了一丝窃喜,禁忌之恋就是那么吸引人,明知不可为却又内心骚动。
但是,我又是一个理智的人,明知不可为不会强行为之,树澄,于女人而言,我不是一个好男人,不会为了谁不顾后果,你也是一样。
不说因为宝树的关系,我对你没有男女方面的心思,即使有,我也会一直藏在心里,不会表现出来,所以,算了,不要再胡闹。”
“我已经动心,还没有努力过,为什么要算?”孙树澄梗着脖子说道。
“看样子你是不见黄河心不死,好吧,我不劝你,就让你撞南墙。”冼耀文心情复杂地碾灭雪茄。
如果换了其他女人,他若是没有想法,早就将人打发了,但孙树澄,他真做不到果断拒绝,一是要顾及将来的相处,二是她和费宝树的母女关系,确实撩拨了他的心弦,不能动真格的,玩暧昧也是好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就算最坏的局面出现,他也不会面临太大的麻烦,没有利益之虞,他完全可以肆无忌惮地故意不果决。
孙树澄双眼水汪汪地睨了冼耀文一眼,“你要让我撞南墙?”
“北墙也行。”
“哼,我不撞。”
“不撞就不撞,前菜来了,先不聊。”
孙树澄瞄了一眼端着菜过来的侍应,没有再说话。
晚餐吃得还算和谐,只是快结束时,孙树澄提议去看电影,被冼耀文拒绝,哄着人去上班。
七点半,他回到辉浓台,甫一进入客厅,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柳婉卿迎了上来给他宽衣。
“跟女人吃饭这么快就散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