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继续看电影。”
未几,张仲文看着冼耀文离开的背影,愈发觉得这个老板很特别,自己只是想来混个面熟,后面该怎么样还没仔细想过,路却被提前堵死了。
她会心一笑,扔掉烟往戏院里走。
冼耀文返回影厅,发现自己的位子居然被人给占了。
林黛,大小姐脾气很重的一个人,训练班老师对她的专业评价是天生吃演员这碗饭的,对她的性格评价却是目空一切、嚣张跋扈,在训练班没相处到一个好友。
刚才在酒会现场没见过她,估计是后面来的,位子被占,他并未在意,往后面三排扫了一眼,见到空位便弯腰走了过去。
甫一坐下,隔壁座的蓝莺莺侧头靠了上来,“对顾薇的气消了没有?”
“消了。”
“能不能对她从轻发落,我底下只有她能赚钱,只靠底薪,我下个月房租都交不起。”蓝莺莺装起了可怜。
“嗯?你现在被谁带着?”
“什么意思?”
“男人。”
“还是那个。”
“有三间腊味铺的那个?”
“嗯。”
“那你哭什么穷。”
“别提了,吝啬鬼一个。”
“不是为他钱啊?”
“嗯。”
冼耀文贴得离蓝莺莺的耳朵更近,声音压得更低,“我就当你真的手头紧,缺钱开口,顾薇不要再提,新来的张仲文归你,是棵摇钱树,抓稳了。”
“不能商量?”
冼耀文身体坐正,目光看向荧幕。
见状,蓝莺莺知道没得商量,她也就不再说什么。
时间飞逝,当片尾字幕出现,李湄以及其他主创人员登上舞台,排成一排向观众鞠躬致谢。
影片很精彩,观众不吝掌声。
没有致辞发言,主创人员在掌声中再次鞠躬,随后,幕布后的舞台两侧乐器拉响,《友谊地久天长》的曲子缓缓流淌,当拍子到点,李湄起头哼唱:
“怎能忘记今昔观众,心中能不怀恩,今昔观众永不相忘,友谊地久天长。”
前四排观众席上的人齐刷刷站起,转身面向后面的观众席,跟着哼唱:“我们曾经终日游荡,在故乡的青山上,我们也曾历尽苦辛,到处奔波流浪,友谊万岁,观众~友谊万岁……”
李湄:“友谊影业,感恩香港,感恩观众,感恩……”
集体鞠躬:“感恩各位衣食父母!”
在观众的掌声中,幕布缓缓合拢,第一次首映式完美收官。
第一次,差不离就行,创意留着一点点用,以后每次首映式都搞点新意出来,这次的关键是明后天的相关报道,文章都是公司的编剧们写的,记者只需挂名刊登。
当观众开始离场,袁文怀来到冼耀文身前,凑到耳边轻声说道:“冼先生,我先走了,和几个报社编辑在丽池花园还有一场酒局。”
“找领班阿辉,他会给你安排。”
“好的。”
当时间来到次日,几乎每份报纸上都有关于《赌神》的报道,《中立报》对《友谊地久天长》合唱这一幕大书特书,嗯,稿子是冼耀文亲自写的,黄祖强署名。
第三天,《赌神》在香港市区33间戏院中的16间上映,如铜锣湾波斯富街的利舞台,拥有座位1,276个;皇后大道西的太平,座位1,738个;皇后大道中的中央、娱乐,座位分别是1,296个、1,302个……
其他如港岛的环球、纽约、乐声、东方,以及九龙的大世界、域多利、永乐、快乐、百老汇、北河等,都是座位较多,设施比较先进的戏院。
16间戏院大致按照同条街或相邻街道2间为一组,同组之间的戏院共用一个拷贝,场次之间错开一个小时跑片,上半部、下半部轮着放。
以此时影片数万的制作成本而言,按质量不同,动辄千元至数千元的拷贝冲印费用实属价格不菲,且按照以往的经验,正常情况下,影视公司的一个拷贝在一间戏院能获得一两千至数千的分成。
因此,一次性冲印最大极限的拷贝数量,在戏院全面铺开上映,以获得最大票房的做法不成立。
每间戏院都可观看《赌神》,观众会被分流,且是从高票价戏院分流到低票价戏院,最终的结果是,一部分戏院获得的分成无法覆盖拷贝的成本。其次,同时间全面上映不能最大化利用口碑的自然扩散,无形中会流失一部分观众。
以16间戏院为首轮上映,其他17间为第二轮,两轮过去,哪些戏院还想继续上映便进入第三轮,待三轮一过,拷贝会往乡下卖,不仅是香港乡下的掹衫尾,也包括东南亚的泰国乡下。
冼耀文曾经给普密蓬·阿杜德、西努哈克两人写过信,或许后者知道自己不用发愁未来,祖国不养他,某国人民勒紧裤腰带也会养他,对冼耀文音乐探讨和商业试探的信件并不重视,没有回信,或压根没看信。
前者不同,不仅给他回了信,且来回五封信,两人畅聊了音乐,冼耀文给阿杜德出唱片,阿杜德从中牵线,罗杰·琼斯奔赴泰国谈妥了城市和乡下的影片发行。
虽说泰国乡下放映队谈不了影片分成,只能以低价卖16毫米拷贝,直接的经济利益微不足道,但潜移默化的影响是无法估量的。
打个比方,一首歌曲,假如先听翻唱版,后听原唱版,但凡翻唱歌手的唱功不是太拉胯,大多数人都会认为翻唱版更好听,这就是先入为主。
又犹如香烟和豆汁,罕少有人第一次尝试就能体会到这是“好东西”,多是受在意的人或偶像型人物影响而认为这是好东西,不断尝试并自我催眠,最终从臭屎中品出屎香,最终爱上,这就是自我驯化。
相比此时的泰国本土电影,友谊影业输出的“香港电影”会相当高级,泰国农民看了保准一愣一愣地,原来电影还能这样拍。友谊出品、香港明星以及龙道的打斗动作都会植入脑海里,成为外行人评判优劣的一个标准、计量单位。
“这部片子不错,可以打高友谊(出品),0.35友谊。”
“这部片子很棒,快摸到友谊出品的尾巴了。”
上午,冼耀文在办公室坐镇,随时听取拷贝送达情况,到了这一步,拷贝就是一个项目的命根子,不能送去太早,容易被翻印,也不能太晚耽误上映。
八份拷贝,每一份都有细微的差别,观众看不出来,但只要拉片就能看出区别,这样一来,假如外埠出现盗版,可以准确找出源头,放火烧戏院时不会伤及无辜。
下午,研究友谊发行副总杜明礼送来的关于澳门戏院的资料,此时澳门的戏院有岗顶、清平、域多利、国华、平安、乐斯、百老汇、东方、濠江大,在香港有同名的,即使不是同一个老板也是有股份,澳门开埠早,有那么一段时间,澳门娱乐产业走在香港前面,香港不少戏院老板是从澳门过来的。
澳门此时人口差不多18.7万,以票价6毫的平均数计算,每个人都进入戏院观看一次的总票房是11.22万,再以发行方毛五成的票房分成计算,最高能分到5.61万元。
这是理论极限值,有实际意义的极限值至少除以三,即1.87万元,最实际的数字,大概还要除以五或六,利润的天花板是三四千,好像用不着费劲,但实际上杜致礼带了三个拷贝去澳门,就因为《赌神》是赌片,杜致礼敲开了赌场的大门,说服赌场搞“压五十送电影票”的促销活动。
杜致礼出身发行世家,又有多年工作经验,冼耀文相当惬意,只需提出有建设性的想法,杜致礼便能完美执行。
……
周四。
冼耀文在三角码头下船,坐黄包车来到中环,看见马路边上排成长龙的汽车,庆幸不乘汽车过来的明智。
厂商联合会开会,来的都是企业老板,香港的小轿车至少三四成会往中环集中,搞不好找停车位能找到筲箕湾去。
来到干诺道中的厂商会大厦门口,冼耀文付过车资,冲靠过来的一个老板拱了拱手,“苏老板,幸会。”
“冼老板,稀客,还是第一次在这里碰到你。”苏丽珍拱了拱手,没坚持住,哈哈一笑破功了,“你早上怎么不说你要来这里?”
“我怎么知道你也来这里开会。”
冼耀文轻笑一声,打量苏丽珍身上的权力套装,咖啡色的呢子大衣,蓝色竖条纹西服,里面穿着一件竖条纹衬衣,下身是蓝色竖条纹的高腰阔腿裤,脚上蹬一双低跟皮鞋,妥妥的Gentlewoman形象。
她这身打扮超越当下,非常完美,相比模特只差一点身高以及胸不够小,缺了一点高冷。
“早上没注意看,你这身打扮很不错。”冼耀文点了点苏丽珍,“但是下次翻我的服装设计册告诉一声,特别是你打算采用某个设计。”
“知道了。”苏丽珍拉住冼耀文的手臂,说道:“先生怎么会来参加会议?”(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