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晓晓看到的不是苏真,而是一个慌慌张张的、手里拿着绿色册子的中年男人,他也愣了一下,面面相觑之后,用不算流利的普通话问:“这位女同学是来找苏真的吗?他现在不在家里。”
“不在家?苏真同学一直没有回家吗?”邵晓晓急急忙忙地问。
“苏真回来过了,他自行车崴进了田里,车摔坏了,还弄了一身伤,我给他送诊所里面去了,到了想起医保卡没拿,就回来取一下。”
中年男人眉头皱了皱,咦了一声,道:“以前从来没有同学来过家里啊,苏真该不会是在学校里打架了吧?我看他那伤也不像摔的……”
“没有没有。”
邵晓晓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她轻轻摆手,说:“苏真同学在学校很乖很听话的。”
“那你找苏真……”
“哦,是苏真同学借的书落在我这儿了,我顺道来还他……叔叔,给。”
邵晓晓忙解下书包翻找,大部分书都因雨水打湿卷页,邵晓晓好不容易从角落找出一本薄些的,抽出递给了中年男人,书的侧边还有读书馆的章印。
“现代诗歌选集?呦,我们家苏真都看起诗歌了啊。”中年男人大感欣慰。
邵晓晓附和道:“是啊,苏真同学平时很爱看书的。”
“你和苏真很熟悉吗?”
“没有没有。”
“那……”
中年男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又说不上来,便礼貌地问:“同学要不要喝点什么?或者我去给医院打个电话,和苏真说一声?”
“不用了不用了。”
邵晓晓赶忙拒绝,她脸颊有些烫,下意识瞧了眼空荡荡的手腕,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学校啦,希望苏真早日康复,叔叔再见啦。”
中年男人看着少女慌忙离开的身影,嘟囔了句“这丫头说话怎么总是说两遍?”后,又翻了翻手里的诗选,将医保卡插进了里面。
邵晓晓骑上车,早秋的风再度迎面而来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脸颊烫得厉害。
接下来的一天,苏真的位置都空着。
邵晓晓上课时心不在焉的,昨夜的种种画面占据了她的脑海,使她无法集中注意力。
中午吃过饭后是难得的午休时间,她也留在座位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后面桌子聚集着的男生在交谈着什么,男生们忽然抬高了音量,故意将“校花评选大赛”几个字传入邵晓晓的耳中,邵晓晓抿了抿唇,假装没听见,心想这个世上还是无聊的人多呢。
后面男生又在说什么这次投票有个黑马选手,奋起直追,隐隐有赶超我们班晓晓的意思。
是童巧玉么?邵晓晓心想。
“夏如。你们认识吗?听说是个老师哎,好像大学还没毕业。”
夏如?邵晓晓觉得有些耳熟,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
众说纷纭间有人插了一句:“就是上学期期末给九班代课的那个老师啊,超级漂亮的,没想到这个学期还来我们学校……伱们都没见到过吗?”
“超级漂亮,有多漂亮呀,有我们的大校花漂亮吗?”
一位女生笑盈盈地问,还推了推邵晓晓的肩膀,说:“晓晓今天穿的好酷哦。”
邵晓晓努了努嘴,轻轻说了声:“哪有。”
“我不知道怎么评价,和我们邵晓晓同学不是一个类型的。”男生神秘兮兮地说。
“她是什么类型啊?”众人来了兴致,热络地问。
“嗯……”
男生故意卖了会关子,不肯说,其他男生苦苦哀求之下,他才揉着下巴开口,道:“是那种冰山美人吧,个子高高的,长头发,我也见过她几次,反正每次看到她都冷着个脸,漂亮是漂亮,也怪吓人的。”
“冰山大美人??!!多大?”
“嗯……很大!”
同学们皆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我突然想起昨天的默写重抄还没找老师批!”
“啊,我也是,我们一起去!”
“走!”
血气方刚的少年们行动力很是强大,哪怕是平日里对英语唯恐避之不及的差生也纷纷拿出作业簿子,刷刷刷地抄写好后组队去英语办公室批改。
只是十分钟后,众人又灰溜溜地回来了,自家的英语老师和夏如老师都不在办公室,倒是撞上了凶神恶煞的班主任,班主任不知何故,正在气头上,逮着他们劈头盖脸痛骂了一顿。
邵晓晓看着这一幕,不免想,如果苏真在的话,会不会也加入到这荒唐的队伍中去呢?应该不会,他应该是那种就算全班都出去看热闹,自己也能假装镇定地留在班级里看书的性格吧。
‘不了解人家就别瞎揣测啦。’
邵晓晓在心中埋怨了自己一句,她双臂交叠,小脑袋枕在手上打算午休一会儿,没多久有人拿笔戳了戳她的背,声音颤抖地说:“晓晓,有人找你。”
邵晓晓抬眼望去,在教室门口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童巧玉。
童巧玉恶名远扬,给她传话的女生亦是战战兢兢的,听过不少风言风语的她怜悯地看着邵晓晓,断定童巧玉是来找她麻烦的。比起担心,邵晓晓更想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她没多犹豫,立刻走出门去。
“童巧玉,你……”
“邵晓晓。”
童巧玉轻声打断了女孩的话。
她带着口罩,身体用衣服包得严严实实,却仍掩不住遍布全身的淤青与伤痕,她布满血丝的红肿眼眸怯生生地眨了眨,不敢看眼前的少女,邵晓晓将要开口时,她立刻躬下身子,双手攥着信封举起,“邵晓晓同学,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邵晓晓淡蹙眉头,狐疑着接过信封,不等发问,童巧玉已落荒而逃,只留下一头雾水的她立在原地。
‘这是什么意思?向我下的战书么?不像呀,童巧玉今天好不对劲,她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