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也想有机会去这宁台寺听玄法大师讲讲经,便点头应下来,“好,下次有机会,咱们一起去。怎么样,你这经听了,心里头烦闷都消了吧。”
刘曦端了茶盏喝了一口,几日前在同样的这个地方时眉头的愁思早已看不见,“佛家有云:得失随缘,心无增减,有求皆苦,无求乃乐。我想通啦!”
她笑了,窗外今儿难得的阳光都跟着明媚起来。
“我还真能不嫁人不成?身为刘家女,我既享受了家族给我的一切,自没有给家族蒙尘的道理。”
她才不像刘惠那麻烦精呢。
“再说了,我哥已经帮我都打听清楚了,那大宗府的程家二房三公子,长得相貌堂堂,年纪轻轻便已然中了童生,正在努力上进准备考秀才,也没什么不良嗜好,房里更是连个通房丫鬟也没有的,如此,也不算辱没了我。”
像大姐二姐他们,嫁的夫君,哪个不是成亲前就已经有了通房的?
包括三姐,即便是三叔的嫡长女,那三姐夫,不是照样纳妾吗?
一生一世一双人,也只是她梦里的奢望罢了,梦醒过来的一切,才是真的。
石榴佩服于刘曦的这一丝内心的反抗,毕竟,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敢于在心里对这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办婚姻抱怀不敢苟同,就已经是超人一等了。
然而,这世道就是这般世道,几个人又能抗争得过呢?
而那些勇于反抗家里逃出来的女子,也未必会幸福。
好在刘曦的父母也是疼女儿的,给女儿定的人家即便有商业联姻的成份在,也是最大可能的给女儿挑了个不错的人的。
那大宗府的程家,她也叫人打听过了,确实如刘曦所言,那程三公子还行。
石榴此前安静听刘曦的倾诉,并不曾多言任何话,当下见她眉目间的舒展轻松,想来是真的想明白了,也是不由替她松了口气。
“曦姐姐,我觉得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这程三公子听曦姐姐你这么一说,想来是个很不错的男子,而曦姐姐你要容貌有容貌,要才情也有才情,将来未必不能同程三公子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这世间男子三妻四妾乃是常态,但不纳妾的男人可也不少呢!像刘叔,他就不纳妾不是?跟梁婶婶多恩爱啊。
还有王三少爷,你也认识的,他也没纳妾,还有我义父……
对了,还有城南那郑大官人,都说他长得就风流,看着就不像个好的,可他对妻子多好?他妻子身体不好,不能生育,他就从弟弟家抱养一个在膝下,硬是不同意纳妾,为了给妻子调养身体,在我家药膳馆里订药膳一订就是一年又一年的,还风雨无阻,每天都自己亲自来提药膳回去呢!
所以啊,这日子还没过,谁知道将来的事呢?
要我说啊,就是能好好过就好好过,过不好,就守住自己的本心,不怨不悲勿伤怀,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矣,吃好睡好福寿安康更重要呀!”
刘曦听得怔然,一时若有所思起来。
须臾,她才看向石榴,笑了起来,“我差点以为你也听过玄法大师讲经了,说话怎得这般有禅理?不过你说得都对,我记下了!你这丫头,小小年纪的,竟看得这般通透呢。”
又打趣起石榴来,“别人我说不好,但照我看,你那未婚夫可好得很,将来一定是我三叔之流!”
三叔在外叱咤风云,可数年如一日的爱重三婶母,即便是现在,还每每都记得出门回来就给三婶母各种礼物呢,都是三叔用心买的。
三叔看三婶母的眼神啊,一看就知道。
所以啊,她那日同石榴在茶楼喝茶,偶然碰到了石榴的未婚夫范晋,她就看出来了,那范晋,看石榴的眼神,跟三叔看三婶母的眼神,一模一样啊!
石榴被她一脸笑打趣得也不禁红了脸,可不是害羞,而是有些囧。
她有心岔开话题,正要说什么,恰时,下边街道一阵喧哗声响起。
“出什么事了?”石榴好奇的张望。
刘曦的丫鬟含英便走到窗前去看。
“姑娘,好像小王大夫要走了,兴盛药堂外头来了好多百姓在给小王大夫送别呢。”
“是吗?小王大夫这就要走了?”刘曦一听,兴冲冲的便起身往窗边去。
石榴见状,也跟了过去。
只见下方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了对街的兴盛药堂。
兴盛药堂门前的台阶上,清瘦如竹的青年正被众人的热情相送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