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侯少夫人给添了一味药引。”
林夫人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小块香。
香并不大,闻起来也没刺激,真会让人睡不着?
“让晚上喝完第三顿药的时候点起来。”
林主事眼神带着几分期盼:“我问过了,太医院说薛夫人是卒中,按理说很少能醒来,就是东阳侯少夫人添了这个药引,两天就醒了。”
林夫人温柔一笑:“那我也用,希望别再总是昏睡了。”
说着低头看着睡在床上的一对儿女,轻轻拍抚。
是坦然接受道谢呢,还是懒得跟他多说?沈青坐下来,将琴放在身前:“我知道,世子从来不为娘娘做事,世子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
周景云几乎失笑,看懂她的眼神,忍着笑说:“科举选士是高祖皇帝定下的规矩,蒋后只是更严苛推行,所以,林主事这样的人依旧是天子之臣,非某一人党。”说到这里笑了笑,看向晃动的车帘,“所以说这世间有些事对就是对的,不会因为做事的人不对,事就不对。”
周景云沉默不语。
虽然说跟黄书生的近亲族人叮嘱过,也许了一些钱,但在监事院手里,谁知道能不能抵得住。
门在后打开了。
林夫人点点头:“是我妇人之见,胆小了。”忙岔开这个话题,“其实先前寒窗苦读的时候,咱们日子过得也不苦,我也很知足。”
庄篱一笑:“世子说得对。”
周景云觉得这话有些不对,怎么假做?都知道她是他新娶的妻子,又不是刚见面的陌生人。
沈青哈哈笑了:“世子你这称呼才是说笑。”
“不用怕。”她低声说,对他一笑,“如果是冲我来的,我会假做挟持世子,不会让他们牵连到你们家。”
“少夫人你以后都不要胡思乱想,我们都看出来了,世子对你也是真心实意。”她叮嘱说。
“我今日来就是告诉,我们也会让你随心所欲,安心做你想做的事。”
沈青被周景云喊出名字,也有些惊讶,感叹:“世子还认得我啊。”
两人坐在车内,伴着马车在街上粼粼而行,听着外边的声音。
周景云对她点点头:“没事。”
他看着沈青:“你怎么知道白篱?”
周景云笑了笑:“怎敢跟为蒋后听天下声的沈大郎君说笑。”
沈青起身:“他们那时候刚见过我,如果他们被抓,我今日也见不到世子了,世子这个谢当的。”
“少夫人,我陪你睡吧。”春月带着几分不安说。
铮一声轻响,沈青双手按住琴弦。
他随心所欲?是说他不入朝为官,外放监学吗?这是他的事,又与她何干!
周景云笑了,这话真是好笑,他有什么需要他们……
夜风中送来的香气,歌舞声,笑声,宛如浪涌。
希望这个药引能解决妻子的病症。
周景云说:“沈状元说笑了。”
这样更好,庄篱正想怎么找借口独睡一晚,立刻让春月整理了周景云换洗衣服,给丰儿带去外书房。
周景云垂在身侧的手攥起,什么叫娘娘珍爱他!
她怎么珍爱他了?
“怎么不苦?家里连仆妇都请不起,你怀着身子还浆洗衣服。”林主事说,回忆先前神情感伤,“如今好日子来了,你一定要养好身子,好好享福——”
沈青看着周景云,浅浅一笑:“娘娘什么事都没瞒着世子啊,你虽然不听娘娘的话,但娘娘什么话都跟你说。”
林夫人看着他:“七郎,你能点选入京为官,我已经很知足了,多亏了当时蒋后——”
“张择已经对白篱生疑,让人去查黄家族人了。”
庄篱打趣说:“或许是哪位仰慕世子的人,想多看你几眼。”
周景云看着施礼的沈青,只说:“他们已经谢过我了,沈郎君不用谢我。”
周景云哦了声,淡淡说:“不用客气。”
庄篱看着被握住的手,这,是把她先拉住不让动?其实,她也不会胡乱行事的
不过,为了不让他担心,他想握着她的手,就握着吧。
一直以来跟在身边,被当作婢女也好,女弟子也好,都不为怪,毕竟无人在意。
室内唯有琴声回荡。
念头闪过,沈青的声音再次传来。
“而且这次世子是出去应酬,又不是……去别人那里,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如果不是来人递消息,说是白日街边旁观一眼,只恨不便近身说话,邀请晚上入三曲巷一见,他根本不会赴约。
“世子说不知何时结束,让少夫人自歇息,他今晚歇在外书房。”
看到春月还是不放心的眼神,庄篱又一笑。
或许她心里有些乱,说话也有些乱。
白篱的身份,是在白循出事后,庄先生才仓促订下的。
原本以为看到相貌无疑,就不会再揪着不放了。
不待他再安慰,庄篱已经点点头。
梦是虚幻的,但藏着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的真实。
周景云松口气,看着握在手里的手,忙松开了。
他伸手轻拨琴弦,室内响起铮铮声。
回程的车上,周景云问庄篱。
晚饭时周景云没有回来,让丰儿进来说有宴请要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