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匕首凶险,拔完匕首也凶险,白篱默默地坐着,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
“你”女声怯怯。
白篱转过头,看到春月站在身后。
见她看过来,春月低下头,将一杯茶递过来:“您,喝口水吧,要熬一夜。”
白篱低声说:“谢谢。”接过茶慢慢地喝。
春月看着眼前安静喝茶的人,只觉得有什么在心里翻腾,再忍不住上前一步:“你,你是,少夫人吗?”
白篱转过头,笑了,点点头:“是,我是,庄篱,我没死。”
春月不可置信看着她,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冒出这句话,更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庄少夫人?!
真的是!!
“少夫人!”
白篱对她嘘声。
春月忙抬手捂住嘴,看着眼前的人,廊下的灯笼已经点亮,光亮随着夜风摇晃,罩着这张陌生的面容。
其实她已经记不得少夫人什么样了,原本的记忆在少夫人离开后似乎被抹去了。
眼前的脸虽然陌生,但说了是庄篱后,熟悉感扑面。
是少夫人!
白篱伸手拉她坐下,低声说:“是因为一些事,不得不假死,世子也是知道的,夫人现在也知道,只是还瞒着你们。”带着几分歉意,“让你们伤心难过了,不过,不能喊少夫人啦,我姓白,你可以称呼我白小娘子。”
白小娘子,春月默念,摇头:“伤心难过不怕,您还活着,这太好了,像做梦一样。”
白篱笑了笑,是啊,人生就是一场大梦。
而她就是侵入他们梦境的怪物。
晨光微亮,坐在床边的章士林察觉到床上人的手微微动了下,他忙抬手搭上脉。
坐在床头闭目似乎睡着的东阳侯夫人瞬间睁开眼:“怎么了?”下一刻忙转头看床上。
昏睡的周景云眼皮颤动,似乎在努力
东阳侯夫人蹭地站起来:“景云!”
章士林松开脉,取过一旁的金针,轻轻在周景云的手腕上用针,伴着他的动作,周景云头也微微动了动,颤动的眼皮缓缓睁开。
“景云!”东阳侯夫人颤抖着伸手抚上周景云的脸。
周景云原本有些茫然的视线渐渐凝聚,头微微转动,看着床边的东阳侯夫人。
“母亲.”他说。
虽然低弱无力,但声音是清晰的。
章士林在旁收起针,探身查看他的脸色:“世子,可记得发生什么事?”
周景云微弱点头:“我知道。”
视线下意识向床边搜寻
轮班歇息的孙太医此时被惊醒也走过来了,迎上周景云的视线。
“世子意识清醒。”他说,问章士林,“脉象如何?”
章士林说:“脉象也算平稳了。”
孙太医松口气,对周景云和东阳侯夫人含笑说:“世子这算是脱离险境了,接下来就需要好好养着。”
东阳侯夫人起身施礼:“多谢两位大夫救命大恩。”
周景云也说了声多谢。
孙太医示意章士林去歇息,又写了新药方让弟子去煎药,晨光渐渐变得热闹起来。
章士林从室内走了出来,许妈妈亲自引路:“大夫来这边歇息,收拾好了。”
章士林要迈步又停下,看到廊下站着女子,青光笼罩她身上,乍一看宛如一尊石像,随着他视线看去,那女子身形向前迈步。
“章大夫,他情况怎么样?”
这女子.莫名想到昨晚被敲开门,婢女春月慌张中说得一句话“少夫人让我们来”
再想到昨晚进来后看到那女子跟东阳侯夫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嗯,是挺像当初那位庄小娘子在的时候。
少夫人.
周景云的新人吗?
章士林胡思乱想,说:“已经醒了,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静养。”
白篱屈膝施礼:“多谢大夫。”
章士林颔首不再多说,跟着许妈妈走了,进一旁厢房前回头看了眼,见那女子站在廊下又一动不动,看着屋门。
东阳侯夫人接过递来的药,小心翼翼喂给周景云。
“母亲,我.”周景云说。
东阳侯夫人起身打断他,将药碗放下,再对孙太医轻声说:“还请太医多担待,他喝多酒,自己把自己刺伤了,真是丢人。”
孙太医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他进来的时候,屋子里没有半点酒味,可见周景云受伤有隐情,只是为了体面,东阳侯夫人给了这个解释。
毕竟他们太医回去是要记医案,其他人也会打听,总要给个说法。
权贵世家的荒唐事多了去,孙太医见怪不怪了,笑着点头:“人没事就好就好。”说罢借口写药方,带着弟子退出卧房,回避到东间去了。
东阳侯夫人这才走回床边,看着周景云,沉着脸一语不发。
“母亲,我不是没有考虑。”周景云低声说,“我考虑好几天了,想到这个办法,我也避开了要害.”
东阳侯夫人哦了声:“所以呢,让我别担心?别大惊小怪?别哭天抢地,别胆战心惊守一夜?是我小题大做了?”
周景云听她说完,没有血色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在枕头上轻轻摇头。
“我要说的是,我考虑了这么多,但唯独没考虑母亲你,是我不孝。”
东阳侯夫人看着他不说话,似乎在等什么。
周景云也看着她,默然一刻。
“母亲,这是我不孝,您别怪她。”
东阳侯夫人冷笑一声。
所以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