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上,初升的朝阳带着暖意,但这股暖意,却是难以透入此刻袁大遵的心底。
“随你……拜神?”
袁大遵重复了一遍楚政的话,心头微冷,神色有些许恍惚。
楚政手中拿着的几件法器,他一眼便能看出其价值不菲,至少凭他之前的家底,根本买不起。
一夜之间,楚政手中突然多了这么几件法器,很难以常理解释。
朝拜神灵,有时能够得到神灵赐下的奖励,但这种事并不多见,只有最为狂热的信徒,才有可能得到神灵的嘉奖。
如果说,楚政是某位神灵的信徒,他此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楚政抬手将几件法器随手抛向了袁大遵,转身走进了房内,将那尊塑造好的神像,搬了出来。
看着眼前的无面神像,袁大遵神色迟疑:
“这是哪位神祇?连面容都未曾留下……生前未曾请画师摹刻下神图么?”
修行香火神灵道的修士,大多会在死前,请一位技艺绝佳的画师,摹刻身形样貌,如此,也是方便信徒塑金身,于死后凝聚香火。
似这般连面容都没有的神祇,大多只能停留在神胎境,很难凝聚出像样的神国。
连面容都没有留下,其信服力自然是大大降低。
即便为其编造出再多的神话传说,若是没有足够的力量能证明其实力,依旧很难寻觅到信徒。
信徒拜神,同样有其法,需要损耗自身的精气神,每日能拜的神祇数量,是有限的。
信徒不是傻子,能分清利弊,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神灵,才是大多数信徒愿意选择的对象。
像这般名不见经传的神祇,只怕很快就会淹没在时光之中,尸骨无存,难以有香火延续。
“正初道君,道家修士。”
楚政已为这座神像想好了道号。
这座神像塑造的手法,是他当初自赵庭仙遗留的洞府之中所得的‘塑神法’,做出了一些细微的调整。
于神像的腰间,他加上了一块阴阳两仪图,作为‘正初道君’的辨识。
他没有摹刻神像的五官,特意留下了一片空白,是为了验证一些的可能性。
“道君?”
袁大遵神色狐疑,道君并不像是香火神灵道正统的封号。
沉默了一阵,他忍不住开口询问:“你这几件法器,是这位给的?”
“是。”
楚政眸光微闪,有些期待:“说不定,他能实现你的大部分愿望。”
若是袁大遵不愿意,楚政倒也不打算强逼。
这段时日,他受了不少照顾,这几件法器,足以弥补这一段时间袁大遵的付出,好聚好散即可。
袁大遵神色迟疑,看着手中的法器,又看了看面前的神像,举棋不定。
神祇之间,本就存在附庸关系,神庭是最好的例子,三万六千神祇,层级分明,各为其主。
虽然那尊敕神大帝,是诸神共主,但神庭内部,也有很多派系划分。
强大的神祇,拥有成百上千的追随者,这些追随者同样是香火神灵。
袁大遵对于自身的能力,有很清晰的认知。
即便死后他修成了香火神灵道,成就想来也有限,即便进了神庭,估计也是寻一处乡野之地,立神祠,跟着某位神祇手下,靠着绵薄的香火苟活。
跟现在的处境相比,唯一的好处,就是能一直活下去。
略微犹豫后,袁大遵深吸了一口气,翻手取出香炉供台,奉上一些灵果,而后点燃一炷清香,口中念念有词。
敬告天地后,他垂首将清香插进了香炉之内。
嗤——
进入香炉的一瞬,原本燃烧的清香,瞬时熄灭。
见状,袁大遵立时皱眉。
香火灭,神灵陨。
连香都敬不上,这位正初道君,要么根本不存于世间,要么便是信徒死绝了。
除了这两种可能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便是这位正初道君,并不愿收他做信徒。
见状,袁大遵一声轻叹,手中这几件法器不会是凭空冒出来的,既然楚政从这神像上得了好处,就证明这尊神祇应当是存在的。
看来,这位道君,对于信徒的择选,还有一定的门槛,并非是想拜便能拜。
袁大遵望了一眼楚政,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转身进了屋中小憩。
由于是第一次拜神,方才他施展拜神法时,几乎是不遗余力,精气神损耗了不少,需要一段时间缓和。
楚政绕着神像转了一圈,眉心紧锁,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动,香火愿力的波动都未曾传出。
显然,这无疑证明他失败了。
修行香火神灵道,想要不牵涉因果,直接收取愿力,还是有些异想天开了,天下岂能有这般两全其美的好事。
楚政陷入了沉思,随手拿起了供台上的灵果,塞进了口中,开始考虑此前是否存在疏漏。
咔嚓——
灵果入口的一刹,炉中熄灭的清香,陡然亮起微光,开始燃烧,腾起青烟袅袅。
楚政神色微怔,瞳孔微张,蓦然涌出一丝骇色。
…………
…………
苍云界,太玄圣地。
密室之中,楚政猛然睁开了眼,抬手抚上了心口,神色剧变。
他感觉到了悸动,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自极为遥远的星光传来,与他建立了联系。
灵台之中,阴阳神婴微颤,舒展开来,传来一丝温润的暖意。
他接收到了一缕香火愿力。
但是……这怎么可能?!
楚政心如擂鼓,神色惊疑不定,这一道香火,居然直接传达到了他的本体。
正初道君,只是他随意取的名号,跟他自己根本毫无关联。
唯一有联系的,就是化身吃了一口供奉的灵果。
沉吟过后,楚政眉心微紧,问题不应当是出在灵果之上,而是在于那一具神像之上。
那具神像……
楚政愈发有些心惊,莫非,按照塑神法所造出的神像,并非是道祖,而当真是自己么?!
但是,那些炼炁士,却是没有收到香火愿力,这又做何解?
一时间,楚政心头布满了疑云,未知的事,往往带着些许恐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