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是生命的第一本能,这点无可争议,对人来说也是如此。
生命拥有巨大的潜力,在本能的驱使下,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也会创造出不可思议的奇迹。
这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慕容天顺着管道在及腰的污水中朝着未知的方向慌乱地走去,他想尽快逃离这里,随便去哪里都好。
孤苦黑暗的生活从这里开始,他像苟且偷生的下水道老鼠,担惊受怕又谨小慎微。
从绝境中逃脱的慕容天顺着下水道迷宫不知走了多久,在他快要走不动时,偶然间发现了一个盖着破旧铁丝网的斜面出口。
这种特殊的下水道口很少见,出来后才知道,原来出口位于某座大桥下的斜面堤坝上,旁边写着:“防洪引流,进入危险”。
这座大桥慕容天没见过,不知道这是哪里,桥面下是一条不宽的清水河,河水涓涓而流。
此时他又累又饿,实在是走不动了,身上除了衣服外别无他物,更不知道现在的具体时间,只是感到桥面偶尔有车驶过,可能是后半夜了。
秋季的夜晚温度较低,只有十度左右,河面上凉风袭来,冻得慕容天瑟瑟发抖。
现在他哪儿也不想去,也不知道能去哪儿,他疲困交加,只想安静地休息一会儿。
冷风呼啸中,他躺在堤坝最上方与桥面的夹角处,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慕容天太累了,不止是体力的匮乏,还有精神的疲惫,也许休息才是最好的抚慰。
白天发生了太多事,身体遭受了熏烤与摧残,精神遭受了毁灭与重建,心灵遭受了颠覆与侵袭,他悲痛欲绝又迷茫无助,不知道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第二天早晨,慕容天被刺眼的光线唤醒,河面波光粼粼,暖阳普照大地。
他舔着干裂的嘴唇来到河边,看到河水还算清澈,于是就打算捧些水喝,伸出手时才发现自己满身污迹。
清洗一番后尝着清冽的甘甜,他呆滞的目光又重新焕发出了神采。
看着曲折的河岸线,他想:“走一步说一步吧,反正我也不知道去哪儿。”
于是,他便朝着太阳的方向,勇敢又坚定地走去。
河岸上有村落,慕容天并没有停下。
虽然很饿,可他不愿讨饭,因为从未做过,所以宁愿饿着。
他一直缓慢地走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谁会去注意一个在河岸下悄悄走过的流浪儿童呢?
当夜,慕容天在河岸边的树林中又凑活了一晚,仍然没有吃东西。
次日,他走得更慢了,时不时会去河边捧点水喝,然后坚持着继续走下去。
终于,伴晚时分,慕容天来到了另一个城市的边缘。
再走下去将进入城市,他停了下来,犹豫不前。
他害怕进入城市,害怕被那群人找到。
他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早已饿得没有一丝力气再走下去,是求生的本能在支配着他一直前行。
躺在河边的杂草堆里,慕容天一动不动,如同尸体。
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下去,他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能往哪儿走。
前方的城市如同洪荒巨兽使他恐惧不安,不敢前行。
他不想与人接触,也不想被人看到,全世界都是陌生人,让他无法信任。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有八岁的他想不出活下去的办法,只能听天由命。
少许,一条黑狗来到慕容天身边,转了两圈后摇摇尾巴又走掉了,他转头看了一眼就不再动弹。
不久,那条黑狗又回来了,不知从哪儿叼来半个馒头放在慕容天身边,并冲他叫了两声。
慕容天勉强睁开眼睛,看着那半个脏兮兮的馒头,忍不住委屈地痛哭起来。
最终他还是被饥饿打败,选择了妥协。
馒头已经发霉,又硬又干,粘满了泥土和污垢。
他狠狠地咬着,艰难地咽下了掺着泪水的馒头,简单几口就全都塞进了嘴里。
这可能是他吃过最糟糕的一顿饭,但也是最好吃的馒头。
慕容天对这条施舍给他半个馒头的黑狗说了声谢谢,黑狗也回应般地冲着他叫了一声。
随后,黑狗摇晃着尾巴向河坡边的树林走去,并不时停下回头叫上两声。
慕容天知道,这是让他跟上的意思。
他不知道黑狗要去哪里,反正他也无处可去,于是就缓缓地跟了上去。
慕容天本以为有狗的地方就应该有人家,而这户人家应该也是好人,因为他养的狗就是条好狗。
不久后,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坑,起码有几百米宽,而黑狗就蹲在自己挖出来的狗窝旁,并没有人家,也没有狗主人。
慕容天苦笑着说:“原来你也是条流浪狗啊。”
就这样,他在这个城市边缘的垃圾坑停下了脚步,和黑狗一样,通过翻找垃圾中能吃的食物,艰难裹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