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苏瑾到这个世界以后看到的第一次场雪。
前一天晚上下了一夜, 第二天外头都是白茫茫一片。雪下的并不是很大,其中夹杂着细细密密的小雨。
晨间还起了会儿雾,一眼望去恍如仙境。
听说村子里往外头去的路果不其然被堵了, 还好他们之前置办了许多过冬的存储, 这会儿也并不担心。
地窖里头的食物也足够两个人过完整个冬天, 再加上本来屋里就腌制的各种腊肉, 或许到春天都还有剩余的。
前一晚晚上就开始下了, 周鸿远起来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下雪了。
本以为瑾哥儿还会和之前一样想着法的赖床,却没想这样只听到这句话,就刷的起来了。
瑾哥儿身上还披着厚厚的大衣, 站在屋檐下伸手去接天空中慢悠悠的雪。
“你看啊!是雪啊!!”
周鸿远不明所以, 不是每年冬天都会下雪吗, 他看了那么多年觉得也就那样, 怎么看也看不出一朵花儿来,看不出什么好看的。
但他还是跟着苏瑾的目光看向他手里的几小片雪点子, 那都已经快融化掉了, 那也是周鸿远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去看雪是什么形状的。
目光从苏瑾手心的雪慢慢移到他的侧脸,和刚来那时候比,好像长高了吗, 脸上多了些肉, 可能是因为天气冷他穿的厚实了这, 所以看着也没那么之前那么消瘦,
“怎么样?”
“嗯。好看。”
也不知道在周鸿远在说雪好看还是人好看。
或许都有吧。
中午的时候终于出了点太阳, 外头人声嘈杂, 自然出来晒太阳的晒太阳,晾衣服的晾衣服,毕竟马上快过年了嘛。一些小孩穿着新衣服满村子乱窜,
苏瑾也搬了一把躺椅,脚下稍微用力,椅子也跟着轻微的晃动,膝盖上还盖着两本厚厚的毛毡毯子,冬日的阳光在脸上暖洋洋的。
一旁放着一个小板凳,上头一盘按照瑾哥儿要求做出来的土豆条,哦,瑾哥儿说那个叫薯条。
他好像还挺喜欢吃的,
“就是可惜了,没有西红柿,不然啊,薯条要配番茄酱的……”苏瑾拿起一颗热油炸过的土豆条,咬了一口,外面是脆的,里头是原汁原味的土豆。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番茄酱。”
他拿着其中一根喂到周鸿远嘴边,“你自己吃下,是不是炸一下更好吃呀。”
“嗯嗯。”
苏瑾那个小学堂早在腊月二十就放假了。
过年的前一天之前俩学生的家长还和他们赔礼道歉,向苏瑾坦白一开始对苏瑾有一定的偏见,甚至一开始还曾经在背后散播过一些不好的话。
如果不是因为再一次旧事重提,苏瑾都快忘了以前和他们家还有过争执。
苏瑾并没有特别大度的说原谅,也没拿着这个不放,他其实压根就没在意过他们的看法。
虽然那会儿因为他们来周鸿远家拿东西的行为让苏瑾挺讨厌他们的,但是后面他们家小孩过来一起听课他也没有厚此薄彼过。
哪怕在其他人眼里他肯定会区别对待但是他没有,再后面村子里发生地震,他也是等着每个小孩出去了再出去,全程没有忽略哪一个。
后面他让晚上不要回去会有余震,结果也还是又不相信他的,晚上回去了,索性余震并不是很强烈,才没人受伤。
再后面学堂修起来了,村里人接触苏瑾的机会就更多了,对他也多了几分了解,不再只是之前听别人说的那几句刻板印象。
有时候能看到苏瑾背着手在村里到处逛,逗逗猫逗逗狗,拿着一根狗尾巴草都能编成各种小玩意儿,偶尔还能哼一些旋律轻快的陌生调子。
苏瑾性格很好,几乎从不与人脸红起过争执。村里的孤寡老人以及那些父母离世寄居在亲戚家的小孩,他也都不收对方的任何东西。
从他那个小学堂回来的孩子和家里的大人复述苏先生教他们要尊老爱幼,教他们不可以恃强凌弱,摇头晃脑说着苏瑾教他们又认了哪些字,又学了几道算数。
好像听说谁谁谁家的跟他学了一段时间都去镇上给人当账房先生去了。
虽然在苏瑾来看不算什么,但是在其他人眼里,那已经是个特体面的活计了。
再然后不少邻村的也把孩子送过来…
苏瑾一个人忙不过来便拒绝掉了好些,他说他知道他的水平,也教不了什么深奥的东西,最多让他们认字算数。
不过这也已经足足的够了。
大年三十的那天雪比之前下得还要大,地面上之前的积雪还没清理干净又重新被掩盖。
“我们来堆雪人吧?”
根本没等周鸿远反应过来,苏瑾自己跑到院落里蹲着就开始徒手扒拉地上的积雪,手刚放上去又被凉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周鸿远怕他着凉,但他却振振有词说:“下这么大的雪就应该堆雪人,不然简直就是浪费了!”
说完还冲周宏远扬了扬下巴,挑了挑眉。
一般几岁的小孩子才喜欢玩雪,哪有大人还要堆什么雪人的啊。周鸿远这样想,但是他嘴上又这样说:“瑾哥儿想要什么样的,我来吧。”
然后画面就变成了苏瑾抱着手在一边指挥着周鸿远。
“对对对,先滚一个圆球。嗯就这样。”
他喋喋不休的发号施令,他应该先滚一个大的球下部分的底座,一个稍微小点的当上部分,然后捡半根胡萝卜当鼻子,树枝当手臂。
“不行不行,要滚得再圆一点点。”
周鸿远也不恼,他还挺喜欢苏瑾这样对某一件事认真专注的样子。
等一个还过得去的雪人堆好后,正想问问瑾哥儿这个怎么样,苏瑾突然就凑过来,没有任何预兆的捧起他的手,一边摩挲一边哈气想让它暖和起来。
“你看看,你还说我,冻坏了吧?”
最后干脆把他的冰冷的手帖到自己脸上。
“瑾哥儿别闹,我手是冰的,一会儿别冻到你了。”
周鸿远连忙想缩回手,又被苏瑾抓住。
“怎么我让你干嘛就干嘛,这样的话,只会被我欺负哦。”
周鸿远没说话,原本冻僵的手心暖和起来以后是酥酥麻麻的痒,那种痒从他的手心,从他的每一根指尖,慢慢蔓延到胸口的位置,又蔓延到周身的四肢百骸。
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