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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寅,还不快扶着表姑娘。”秦南风怎会任由江心莲去告状,抬了抬下巴吩咐了一句。
丁寅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扶住了江心莲。
“别碰我。”江心莲一把甩开丁寅的手:“男女有别,不知道吗?”
丁寅有些尴尬的举着手:“表姑娘,我不曾用手。”
他跟着少主做事情,自然有分寸,伸手去抓住江心莲的时候,就已经把袖子挡在了手上。
他可不会落人话柄。
云娇听江心莲这话不由的笑了,这江表妹真有意思,方才往小五身上扑的时候,可不曾在意什么男女有别。
看样子她的男女有别也是分人的。
“莲子表妹,你先别激动,你这伤还没有处理呢,可不能乱跑。”顾氏见状,忙上前去扶住了江心莲:“大夫应该马上就到了,你快坐下来歇一会儿。”
祝韵香也走上前去,正要说话。
外头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表姑娘,三少夫人,大夫请来了。”
顾氏的婢女带着大夫走了进来。
“大夫,快给瞧瞧。”顾氏连忙招呼大夫。
大夫背着药箱走了进来。
云娇同秦南风给他让路,她这才拉开了秦南风环抱着她的手。
不过,秦南风虽然松开了她,这还固执的牵着她。
她笑了笑,也就由着他了。
大夫放下药箱,凑上去仔细查看江心莲的伤口。
“怎么样了大夫?”顾氏关切的问:“没什么事吧?”
她看那血似乎不怎么流了。
“并无大碍。”大夫自药箱中取出东西,给她清理伤口。
“这伤在额头上,不会留下什么疤痕吧?”顾氏一脸焦急:“我家这个表妹,年纪还轻,还不曾说人家呢。”
“伤口不是很深,按照道理说不会留下疤痕的。”大夫沉吟着道:“只不过,凡事皆有意外,各人体质也有所不同,这个我不能做保。
只能说这些日子饮食尽量清淡一些,等伤口愈合的时候,会有些发痒,不要总去抓挠。
这样总体来说,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顾氏一一答应了。
江心莲忍着疼,看着顾氏近在咫尺的脸,上面带着真切的关心,她有些迷茫了。
到底顾氏方才是不是故意推她的?
她原本并不太在意顾氏,甚至有些瞧不起她,小门小户的出身,一向又是低眉顺眼的,她可不觉得她能掀起什么浪来。
可现在,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看不透这个顾氏了。
大夫给江心莲包扎了伤口之后,留下了药方子,便离去了。
诊金是顾氏让婢女付的。
“马车上有我备用的衣裳,你们去取来。”顾氏又吩咐了一句,接着劝道:“莲子表妹,有什么话还是等先换了衣裳再说吧。”
江心莲扫了一眼云娇,又看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那原本隐藏下去的恨意又忍不住涌了上来。
“走吧。”顾氏牵着江心莲进里间去了。
祝韵香走上前来,有些气愤的看着秦南风:“表哥,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了?”秦南风叫她说的莫名其妙。
“莲子表妹都成那样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她?”祝韵香看了一眼云娇:“还有,在这大众广庭之下,你们两个人搂搂抱抱的,半点不成体统。”
“祝韵香,我说你小小的年纪,怎么跟大姑母一样刻板?”秦南风又好气又好笑:“我们都定亲了,亲密一点怎么了?”
他说着,还故意将云娇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你……”祝韵香气恼的很:“你不要脸。”
她怎么也没想到,表哥居然是这样的人。
“你可别告诉我,你跟你那个未婚的夫婿连手都不曾拉过?”秦南风见她如此较真,偏要故意惹她,他已经对这个表妹有些不满了。
“他敢!”祝韵香顿时涨红了脸。
“哟,都定亲了,连拉个手都不敢?”秦南风啧啧惊叹了几声:“那你岂不是等同于找了个木头桩子?”
话说到这里,云娇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偷偷的笑了起来。
“表哥,你!我不跟你说了!”祝韵香跺了跺脚,狠狠的瞪了一眼云娇。
“祝家表妹。”云娇可不忍她:“方才都是你表哥在同你说话,我连吱都不吱一声,你瞪我做什么?”
她可不会忍气吞声,祝韵香别说这是小五的表妹了,就算是亲妹妹,她也不会惯着她。
“我看见你笑了!”祝韵香眼睛都已经红了:“你在嘲笑我。”
云娇嗤笑了一声:“我笑不笑,祝表妹都要管,你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了吗?”
“你……你就是个不知廉耻的,退过婚的人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我表哥搂搂抱抱的,你不要脸。”祝韵香做事说话不会拐弯,直来直去的。
这会儿气急了,便将心里的话骂了出来。
云娇皱起眉头,正要开口说话。
“祝韵香,说什么呢你?”秦南风却一个箭步跨到她跟前,气势凛然的俯视她:“你再说一遍?”
他平日里和煦之时,看着人畜无害的,可这会儿凌厉起来,便有些吓人了。
他到底是战场上搏了命回来的,真怒了,就连丁寅他们都害怕,更别说这些内宅女子了。
那些婢女原本还都抬头看热闹,他这么一来,她们顿时吓的低下头去,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云娇原本有些恼了,但见他这样护着自己,心中的那点气瞬间就消了。
有他待她如此,旁人说什么又有什么要紧?
“你……”祝韵香哪见过秦南风这样,心中顿时就害怕了,但她要强,还是兀自强撑着:“表哥,你这就是色令智昏……”
“祝韵香,你要帮着江心莲我不管你,但是你若是再侮辱你小九,再叫我听见你说一句今朝这样的话,我便将你的舌头割下来。”秦南风冷着一张脸,疾言厉色。
祝韵香终于忍不住了,吓得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表哥这模样,太可怕了。
“小五。”云娇扯了扯秦南风,觉得差不多了。
好好的小姑娘,别真给吓出什么毛病来。
秦南风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怎么了?香香,好端端的哭什么?”
便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秦南风拉着云娇的手不由得一紧,云娇心有所感,抬头去看。
只见秦焕礼带着小厮走了进来。
“见过老爷!”
屋子里的婢女齐齐行礼。
祝韵香一瞧见他,顿时像是有了主心骨,冲上去就抱住了他的手臂:“舅舅,你可算来了,表哥说要割了我的舌头……”
“秦南风!”秦焕礼原本脸色就不好看,听了这话,脸色又黑了三分:“你发什么疯,做什么吓唬你表妹?”
方才,他正在家里头书房处理公务,忽然就有下人回来找他,说是两位表小姐请客,把家这个九丫头点了一堆的菜,表小姐们的银子不够付了,让他来将银子结了。
他一听就恼了,把家这个丫头怎么这么不知分寸?
他那两个外甥女,请她吃饭那是客气,她怎能如此贪得无厌呢?这要吃什么样的菜,能将他两个外甥女的荷包都掏空了?
他在丰乐楼楼下付了银子,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的两个外甥女不是云娇的对手,可别吃了亏,还是要上来看看才放心。
可谁知道上来就见到了这样的情形。
“你问问她说了什么。”秦南风迎着他的目光,丝毫不惧。
“香香你说什么了?”秦焕礼侧头问一旁的祝韵香。
他不相信自己的这个外甥女,会说什么过分的话,在他心里,祝韵香一直都是很通情达理的,而且十分遵守礼仪。
“我说的都是实话,她难道没有退过婚吗,舅舅,你看他们的手,到现在还拉在一起,我就说他们不该如此。”祝韵香指着云娇同秦南风牵在一起的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成何体统?”
“秦南风,还不松开!”秦焕礼面色有些不自然。
照理说,他这个长辈不该管这样的事情。
但这个混不吝的小子真是一点事都不懂,这个时候了,难道不该松开手吗?
秦南风正要说话,里间的江心莲忽然哭哭啼啼的跑了出来,抱住了秦焕礼另一只胳膊:“舅舅,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莲子快要被人打死了……”
秦焕礼侧头一看,江心莲头上包扎着白色的纱布,额角上有血沁了出来。
他不由得大吃一惊,一把拉过她询问:“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受伤了?谁打的?”
这已经不仅仅是疼爱外甥女了,想想,妹妹家的女儿到他家来住几天,却受了伤,这让他如何向妹妹交代?
“是她,是她用茶盏砸的我。”江心莲伸手指着云娇,哭诉道。
“什么?”秦焕礼抬头看了一眼云娇。
说实在的,他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他虽然不喜欢云娇,但也知道这是个精明的丫头,能在朝堂的大殿之上当着官家的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写下那样的策略,就算是男儿,也没有几个能做到的。
这样的一个姑娘,旁的不说,肯定是个有头脑的,不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
他甚至打心底里觉得,自己的儿子降不住这个姑娘,再加上把言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所以就算云娇聪慧过人,他也是一百个不情愿要这个儿媳妇。
“就是她,她一言不合,就拿黑釉盏砸向我了,我一个躲避不开,就叫她砸破了头。”江心莲又接着带着哭腔指责道。
秦焕礼皱着眉头,又看了看云娇,不曾言语。
云娇往前一步,平静的望着她,并不着急慌张:“江表妹,你说话是要有依据的。
你说是我砸了你,那我为什么砸你?当时是在什么情况下,你我说了什么,我砸了你?
你站在什么位置?我又是从哪个方向砸的你?我们相隔多远能砸成这样不重不重的伤?
你能当着这满屋子的人的面,把话说清楚吗?”
她就知道,江心莲肯定会栽赃她,所以方才她不曾走。
因为就算人走了,江心莲还是会把事情赖在她头上的,这件事情就不算完。
何况,这样的事情,拖的时间越久,就越说不清楚,倒不如当日事情当日决,倒也来得痛快。
“方才,我让你少点一些菜,你就一直鄙夷我,说我请不起你就别请,你点了那么多的菜,大部分都没吃完,分明就是知道我没有银子,故意让我难堪。”江心莲有人撑腰了,说话理直气壮。
她方才在里头换衣裳,都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说,她知道舅舅不喜欢这个把云娇,她怎么说都行,反正舅舅都会向着她的。
“然后呢?”云娇侧目望着她。
这看起来娇娇柔柔的一个人,胡说八道起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真是让她长了见识。
“后来……后来你就……”江心莲飞快的思索着:“后,后来我们就开始点茶,你,你羞辱我,你在茶上雕了那几个字,说我们‘打肿脸充胖子’,舅舅你看!”
说起那几个字,她原本疼的有些发白的脸色又胀的通红,实在是太气人了。
她快步走过去,端起茶盏,又回过身来送到了秦焕礼的跟前。
秦焕礼接过茶盏,瞧见了茶沫上浮着的字,深色有些复杂,他是既气愤又惊讶。
气愤的是云娇还真是尖酸刻薄,居然雕下这样的字,挖苦他的两个外甥女,也亏她做得出来。
惊讶的是云娇居然有这样的技艺,要知道,能再茶沫上雕出这样清晰漂亮的字迹,满大渊也找不出几个人来。
这丫头竟然能做到。
他在这一瞬间,对云娇居然有一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但片刻之后,他便否定了这种想法。
点茶技艺再高又怎么样?品行不还是恶劣吗?看看今朝做的这些事,更让他满心不喜了。
“后来呢?”他沉声问。
“她这样羞辱我们,我自然气不过,便同她吵了起来,她就拿茶盏砸我了……”江心莲说着又哭了起来,简直字字泣血:“舅舅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狼狈,头被打破了流了很多血,浑身到处都是茶沫,还好表嫂带了备用的衣裳给我穿,否则我都不能出来见人了……”
“你说我拿茶盏砸你,这茶盏不还在吗?”云娇扫了一眼秦焕礼手上的茶盏。
“你不是用的这个,你用的我的茶盏。”江心莲大声的说。
“你不是说我与你吵起来才砸你的吗?怎么又变成了用你的茶盏?”云娇冷声质问。
江心莲连句谎话都编不圆,也不是哪来的勇气陷害她,简直可笑。
“那是因为……因为你自认为心虚,你想要离开我拦住了你,你气急败坏,慌不择路,所以你就顺手拿了我的茶盏砸我了。”江心莲指着自己头上的伤:“我的伤都在这了,舅舅,你还不相信我吗?”
秦焕礼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这个外甥女。
说实在的,要不是这个伤,他是有些不太相信这件事。
但既然有了这个伤,这个外甥女总不可能自己砸自己,而祝韵香同她虽然不是亲姊妹,但一向胜似亲姊妹,不可能对她动手。
顾氏的性子,更不可能会出手拿茶盏砸她。
那眼下就只有一个云娇了,除了她还能有谁?
他扭头看向云娇:“你有什么说的?”
“爹……”秦南风忍不住就要替云娇分辨。
虽然他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问过云娇,但他就是知道,云娇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他了解她,她冰雪聪明,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把自己套进去。
江心莲真是一点也不老实。
他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个表妹还有这样胡诌的本领。
不过也难怪,他小时候又不在家中长大,跟这个表妹也不熟,不了解她的性子一点也不奇怪。
“你住口!”秦焕礼不等他说下去,就打断了他的话。
他很生气。
这个不争气的,还没成亲呢,就一味的护着媳妇了,以后成亲了,还不得什么都是媳妇说了算?
他在家里头当家作主这么多年,赵忠竹什么不听他的?怎么到他儿子这里,就反着来了?
云娇握了握秦南风的手,往前走了一步,不急不缓的道:“伯父与其问我有什么要说的,倒不如问问这屋子里其他的人。
毕竟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并不只有我们两个人看到,祝表妹和嫂嫂也都是一直在场的。”
她说着,看向那二人。
祝韵香一直在旁边听着,听见江心莲所说的这些,她起初也是吃了一惊。
她一向自诩是个正直的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来不会胡说八道。
表妹这不是撒谎骗人吗?
但转念一想,云娇就是个祸害,表哥还那样护着她,还说要割她的舌头,她不就说了几句实话吗,她做错什么了?
还有,这个把云娇,事到临头了还不慌不忙的,真的没有什么她怕的吗?她怎么看着他就越发不顺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