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啊!三少爷!”
婢女们话音未落,屋门的帘子后面便传来了一声惊叫。
“三郎?”顾婉淑忙挑开帘子,便瞧见秦春深扶着门槛,脸色煞白,一旁的婢女已然扶不住了。
“三郎,你怎么出来了?”顾婉淑急忙一把扶住他,眼泪都下来了:“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她说着又呵斥婢女:“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
“不,不必了。”秦春深缓过劲来,微微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身上有些没力气,扶我回床上躺着吧。”
“好,我扶你。”顾婉淑一脸的心疼,扶着他往里走,试探着问:“你真的没事吗?”
在她眼里看来,秦春深脸色远远比不得之前,已然有些灰败,眼中带着一丝绝望,看来,那番话确实有用。
“没……”秦春深两个字不曾说全了,便猛的咳嗽起来。
顾婉淑连连给他拍着后背顺气。
半晌,秦春深才停住了咳嗽声,顾婉淑扶着他进了里间,照应着他躺下。
“你先歇着,我去厨房给你熬些萝卜葱白汤来吃。”顾婉淑说着,便要出去。
“婉淑,你别走。”秦春深拉住了她的手:“我时日无多了,你就多陪陪我吧。”
“我才说让你别胡说的,你怎么又说上了,你怎么会时日无多,我要你长命百岁,我还要同你长长久久的呢。”顾婉淑悲切的望着他。
“你别瞒着我了,你方才那番话,我都听到了。”秦春深无力的摆了摆手。
“三郎……”顾婉淑一下子红了眼圈:“我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叮嘱她们,谁知道你……”
“不怪你,这怎么能怪你呢?”秦春深伸手拭去了她的眼泪:“你不说,我自己也猜到了,这样也好,早些知道我也能早些安排身后事。”
“三郎……”顾婉淑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了,不哭了。”秦春深虚弱的笑了笑:“其实我这一辈子,活得也挺值得的,虽然不是嫡子,但爹娘对我都好,也没有人怠慢了我姨娘。
其他的,也没什么放不下的,就是舍不得你和仲儿,我走了,怕你们吃苦,还有对不起爹娘,对不起姨娘,不能为他们养老送终……”
“三郎,你别说了……”顾婉淑啜泣着劝他。
“但是其实,我也没有太多的担心,有五弟在,他会替我尽孝,替我保护你们母子的。”秦春深说着,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我与他虽是同父异母,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却与旁人家不同,自来是没有勾心斗角过的。
他从来都是把我当亲哥哥一样敬重,也从未对我有过半丝不屑,而我待他,也是一样。”
“我知道,我都知道……”顾婉淑掩面哭泣,实则是她哭不出眼泪来了。
秦春深说的这些,不正是她求之不得的吗?
只有秦春深死了,她才能光明正大的要秦南风护着她,她已经迫不及待了,可秦春深这身子,分明还能熬不少日子。
“所以,有他在,我也就放心了。”秦春深拉过她的手:“你别哭了,看到你哭,我这心里头不舒坦。”
顾婉淑点点头,拭了拭泪:“三郎,你别多想,大夫诊的也不见得就是那样,或许……”
“我知道……”秦春深背过脸去,不让她看到他的眼泪:“我有些想吃你亲手炖的汤了,要不然,你还是去给我炖一碗吧。”
他哪里就能安心去了?若是能生,谁人想死?说这些话,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
“好。”顾婉淑也求之不得,她可不想留在这里同他演什么夫妻情深的戏码。
若是从前,她还是觉得他有几根可怜的,可自从云娇进门之后,时常看到秦南风对云娇的好,两人郎情妾意的,好不幸福。
她再看看自己的枕边人,心中余下的只有不耐同不甘,只想他快快了结了才好。
且他病的这样痛苦,早些去了,也算是少受些罪。
……
满月之后,又是五日一晃而过。
这是清晨,秦南风正在院子里练枪。
秦焕礼跟前的小厮走了进来行礼:“五少爷。”
“什么事?”秦南风一见是父亲跟前的人,便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将红缨枪丢给了一旁的丁寅。
“老爷同夫人让小的来找五少夫人,有话告知他。”小厮忙道。
“什么话,同我说一样。”秦南风接过手巾擦了擦汗,端过茶盏,吃了一口。
小厮往屋子的方向瞧了瞧,这都日上三竿了,五少夫人该不会还不曾起身吧?
“你瞧什么?说不说,不说就走。”秦南风拦在了他跟前。
“说,说。”小厮连忙道:“老爷说,三老爷派人回来送信了,说是今朝午饭时分要到家,老爷让少夫人派人出去盯着,说是三老爷一家进门的时候,要一道到门口去迎一迎。”
“你去回话,就说知道了。”秦南风一口应了下来,见他要走,又叫住他:“等一下。”
“五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小厮回过身来。
“不许说五少夫人还不曾起身,记住了没有?”秦南风拿过红缨枪,转动间轻轻一挥,正指着他右肩。
“是,小的不敢。”小厮吓得脸都白了。
“去吧。”秦南风收回了红缨枪。
小厮逃也似的跑了,这五少夫人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得五少爷这样对待,不过,夫人也是个好说话的,别人家的儿媳妇,哪日不是早早的起身去婆母跟前立规矩?偏这五少夫人能睡到这会儿,真真是羡煞旁人。
“你让人去外头盯着,快到了就来说一声。”秦南风吩咐了丁寅一句,朝着屋子里走去,口中朝着蒹葭道:“取热水来,我要沐浴。”
他每日清晨都要练功、沐浴,蒹葭她们都知晓,热水是早早的备好了的。
待他沐浴妥当了,正穿衣裳呢,便听云娇的声音自床上传来:“你练完功了?”
“你醒了?”秦南风套上了外赏,拿着腰带走了出去:“我正准备叫你呢,爹派人来传话了,三叔今朝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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