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请的我,说是家里的三少夫人不慎落水了,身子不适,让我来看看,给开个方子调理调理。”郑御医笑呵呵的指了指云娇。
“那敢情好。”秦焕礼欢喜不已:“对了,犬子那里晚些时候还请……”
“我等会儿再去给他把脉看看。”郑御医明白他说的是秦春深,同秦南风熟识之后,他已经给秦春深诊过好几回脉了。
不过秦春深那病症,他也无力回天,只能开些调理滋补肺气的方子让他好生将养着。
说是将养,实则大家心里都有数,也就是能活一日是一日吧。
“郑御医,劳烦你老了。”坐在床沿上的赵忠竹连忙起身,让开了地方。
床上的顾婉淑瞧见郑御医的一瞬间,就已经不哭了,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倒显得比之前更白了几分。
若是换成旁人,她还能说是云娇收买了他,可郑御医……他是太医院之首,德高望重,她胡乱编造的话,不会有人信的,反而会把事情闹得更大,不是明智之举。
而站在一旁一直不曾多言语的大夫见状,连忙拱手行礼:“秦大人,既然郑御医来了,那这里可就轮不到我插手了,我那医馆里还有些事,就先……”
其实,他早就想走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好借口,眼下郑御医来了,顾婉淑谎言很快就会被揭穿了,他是帮着撒谎的,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他越想越怕,已经是彻底的站不住了,心里头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该贪顾婉淑给的那点银子,这大户人家的是非哪是他能掺合的?
“急什么?”云娇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暗暗好笑:“我三嫂嫂的身子,一向都是你调理照看的。
郑御医来了,你也正好将我嫂嫂身子从前的情形和你开的方子给他说一说,这样,不是更省事吗?也有利于郑御医诊脉。”
“这……”那大夫勉强笑了笑:“郑御医医术精湛,妙手回春,满帝京谁不知道?
我,我这种小人物,没什么手艺……就不必要留下来了吧,我只是个……”
“医术一道,虽有高低,却不分上下,或许有你会我却不会的呢?”郑御医为人随和,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就留下来吧,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
那大夫话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只好苦着脸站在一旁。
“来。”郑御医走到床沿边上。
云娇将踏板上的小方凳往前送了送:“郑御医请坐。”
郑御医坐了下来:“三少夫人请伸出手来。”
“不,不必了。”顾婉淑不仅没伸出手,反而将手伸进了被子中:“这位大夫给我看的就挺好的,呃……不必劳烦郑御医了。”
“这是怎么说的,我都来了。”郑御医觉得有些奇怪,回头看众人。
顾婉淑却还是将手藏在被窝中,不肯拿出来。
一时无人开口。
“三嫂嫂,事情是因我而起,我心里过意不去,这才让小五特意去请了郑御医来。
你若是不肯让郑预御医看诊,莫非是心里怪我,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云娇往前一步,看着顾婉淑那张脸,露出一副凄凄切切的模样来:“其实,爹方才训斥了我一通,我都已经知道错了,我知道我不该那么冲动的,我给你赔罪。
三嫂嫂要打要骂我都悉听尊便,只求你别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郑御医都已经在这里了,顾婉淑妹妹也太不识时务了,还要她开口,这事是藏在被窝里就能藏过去的吗?
不过,也就是几句话的事,她左右是不嫌麻烦的。
秦焕礼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方才她那态度是被训斥了一通的样子吗?
不过眼下这模样,倒还算是乖顺,她早些这么懂事,知道低头认错,他不就不会动怒了?
还闹得那么难看,真是的。
“弟妹,你不用这样的,都是一家人,我刚才虽然说的话难听,但我心里是不怪你的。”顾婉淑抬眼朝她笑了笑。
任谁都能看出来,她笑得很勉强。
“先别说这些了,让郑御医给你瞧瞧,开个方子驱驱寒也好。”秦焕礼开了口。
“是。”众目睽睽之下,顾婉淑也找不到别的借口,只好伸出了手:“有劳郑御医了。”
“不客气。”郑御医将手搭在了她的脉门上,微微眯上了眼睛。
不过片刻,他便放开了手。
“郑御医,我嫂嫂身子如何?”云娇往前一步发问。
顾婉淑听她问出来,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几乎昏厥过去。
其实,就算她肚子里没孩子,今朝在池塘那一着,也已经够她受的了,她现在是头重脚轻,身上也不好受。
郑御医抚须笑道:“三少夫人除了落水受了寒之外,似乎还受了些惊吓,不过,好在她原本身子底子不错,并无大碍。
待我开个方子来,驱驱寒便可,另外也可多喝些生姜红糖水。”
“那她的孩子……”赵忠竹不禁生了疑,这怎么一个字也不曾提孩子的事?
“什么孩子?”郑御医叫她问的一愣。
“我娘是说,我三嫂嫂近日月信不准,想问问会不会是有孕了?”云娇打了个圆场。
她只对郑御医说了顾婉淑落水的事,并未说有孕之事,这种遭人笑话的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好一分,这也是为了这个蛮不讲理的公爹的脸面考虑。
“月信不准?不是吧?”郑御医看向顾婉淑:“可是错吃了什么?依着脉象看,三少夫人的身子并无大恙。”
“或许是吃了什么,就是不大准时,不过也不碍事的……”顾婉淑支吾着应了一句。
“不会是有了孩子,被我这么一折腾,又掉了吧……”云娇忽然圆睁着眼睛问,又哭丧着脸:“真要是这样,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胡说什么呢?”郑御医收敛了笑意:“你这是在怀疑老夫的医术?别说是才过了个把时辰,就是一年半载前掉过孩子,我也能把出来。”
“我怎么会怀疑您老人家的医术呢?我是担心我三嫂嫂,既然不是,那可太好了,我不会说话,您可别跟我一般见识。”云娇说着,故意看了一眼秦焕礼。
这话已经说的明明白白的了,顾婉淑身子好的很,别说是今朝,往前推一年,她都没掉过孩子。
顾婉淑想把这个脏盆子扣在她头上?痴人说梦。
这一番话下来,云娇虽然没有明说,但连赵忠竹都听明白了,顾婉淑肚子里根本没孩子,更别说秦焕礼这个聪明人。
他原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阴沉沉的看了一眼顾婉淑,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