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知道,秋霞不可能说出那些话,都是这个小贱人杜撰出来打她的脸的。
可她偏偏反驳不得,若是这个时候揉开了掰碎了说,有些事情便要露出马脚了,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混账的贱婢!”她一脚踹在了秋霞身上:“少夫人如何,是你这下贱坯子能置喙的?有没有气度这种话,轮得到你来评判?”
“奴婢错了……”秋霞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连连磕头,直悔的肠子都青了,真不该在背后议论主子,这是正宗的祸从口出。
“滚下去。”秦焕禧呵斥了一句。
秋霞等人急忙起身退了出去。
“秋霞固然不该说那些话,她身份也不高,是个下人。
但下人做的再错,也只该由主子来教训。”秦焕禧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恢复了一贯威严的模样:“木槿她也不过是个婢女,同秋霞是平起平坐的,这光天化日之下越俎代庖的先动手打人,那就是错了。
从前我见她一个婢女,还时时戴着面巾,早便觉得不妥。
今朝我一瞧,才知她形容丑陋。
依我看,这样的人这模样没模样,要品行没品行,就不要留在跟前,直接打发了的好。”
她端出一副长辈的口吻说教道。
她早看出来了,云娇对蒹葭木槿很是有几分信赖,那就先断左网,再断右臂,让她独木难支,暂时也就无暇顾及当不当家这回事了。
她那里也好争取些时辰,早作打算。
“我自己跟前的人,我心里有数,今朝她已经受伤了,大姑母若是想要责罚她,朝着我来便是了。”云娇直直的望着她。
这个大姑母,还真是老辣,那样难听的话说出来了,换做旁人恐怕要无地自容了,说不准早已没脸坐在这,起身拂袖而去了。
而她只不过脸色难看了片刻,便恢复了寻常,当真是不简单。
“大哥,你瞧瞧。”秦焕禧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怪道秋霞她们议论呢,不是我挑理,为了个婢女将自己豁出去,同我这个长辈这样说话,未免太小家子气。”
她说着摇头叹了口气:“到底是从小当庶女养起来的,比不得嫡女能登大雅之堂。”
她这话不可谓不恶毒,她明知秦焕礼厌恶云娇家里头那些事,却故意提起,又特意说云娇小家子气,登不得大雅之堂,实则便是在煽动秦焕礼,让他更不喜云娇。
果然,下一刻秦焕礼便看向云娇:“一个婢女罢了,就由着你大姑母,打发了吧。”
他原本有些接受了云娇,但随着秦焕禧的这些话,心里又不大痛快了。
“爹这话,儿媳恕难从命。”云娇直直的拒了,没有丝毫犹豫。
秦焕礼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这是儿媳妇进门,他提的第一件事,不曾想云娇这么干脆就拒了,半分脸面也不曾给他。
秦焕禧暗喜,正要开口再煽风点火几句。
云娇便拉过木槿先开口了:“我不放她走,是有缘故的,爹不妨听我说完,若是爹听了我的话,还要我打发了她,那我绝无二话。”
“你说。”秦焕礼一听,这其中似乎有隐情,自然是要让她说的,否则他自己也下不来台。
“木槿她原本生的也是五官端正的,这一脸的伤,是从前庄子上起火,为了救我的命,才烧成这样。”云娇看了一眼木槿:“她虽是下人,却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待她与寻常的婢女自然不同。
也不怕长辈们笑话我上不了台面,我心里是拿她当姊妹看的,是以她遭了欺负,我自然是要替她找回来的。
今朝的事,着实叫我为难,倘若爹换成是我,该当如何处置?”
她这番话说出来,厅子里便静悄悄的一片,木槿忍不住掩面啜泣起来。
秦焕禧听了就知道,这事大哥不会站在她这边了,她了解秦焕礼,他性子板正,为人再正经不过了,知恩图报这回事,他一定会赞成的。
是以,她不曾再开口。
她能坐祝家当家人这把交椅这么多年,自然是有些眼力的,该退的时候退,她自然有分寸。
“既然是感恩图报,那这事便罢了吧。”秦焕礼看了一眼秦焕禧,见她不曾开口,便又接着道:“不过,你以后要好生管束她,不能让她仗着对主子有恩情,便横行霸道。”
“是。”云娇低声应了,悄悄瞧了一眼秦南风。
秦南风对她眨了眨眼,两人都偷偷笑了笑。
“这不说我还想不起来。”秦焕禧故意装模作样的看着云娇问道:“我从前也有所耳闻,一直想问你来着,你之前一个人在庄子上住过?”
“这有什么可稀奇得,大姑母不是一直住在庄子上吗?”秦南风装作不解,接过口反问了一句。
他有些按捺不住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姑母这样咄咄逼人欺负他家小九。
秦焕禧正要说自家侄子几句,这般处处向着媳妇可不好。
云娇却一把拉过秦南风,含笑道:“我确实在庄子上住过,是去替我娘守灵的,叫大姑母见笑了。”
“原来如此,我说呢,你爹怎么将个姑娘家一个人放出去。”秦焕禧点了点头:“难为你有这样的孝心。”
小蹄子脑子转的倒快,分明是跟家里闹翻了才去庄子上的,她都听杨氏的妹妹说了。
她有心还想再往下问一问,但又不知传闻有几分真,怕叫云娇揪住了错处反而没了理,也就不曾再往下问。
“老爷。”
此时,外头一个小厮走了进来。
“什么事?”秦焕礼问。
“铺子的伙计送帐来了。”小厮回道。
“这个时候送什么帐?不都是隔三个月的月底吗?”秦焕礼不解:“这还有不到一个月呢。”
“他说是大姑奶奶吩咐的。”小厮看了一眼秦焕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