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昔从浴室出来,用浴巾裹住了浇湿的长发。
在淋浴间洗得太久,她有些缺氧,看什么都湿润而朦胧。
听觉反而变得敏锐。
她听到一支激烈的曲子。
叶昔偏了偏头,还是听不清,便低头换过拖鞋,顺着琴声走出二楼的主卧。
琴声变得清晰。
总统套房里,与主卧同高的水晶吊灯华丽、庞大却不算明亮,繁复的灯阵将一楼客厅那架黑色的三角钢琴遮住一半。
反着耀眼光彩的水晶球转动,她的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细线和球体,落在钢琴前、那个正襟危坐却在激情演奏的身影上。
元昱的琴弹得很快、很急,像追捕、像狩猎,她听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支曲子本该是由两个人四手联弹,共同演奏的。
她觉得有趣,将身子倚靠在旋转楼梯的红木扶手上,静静地等待,细细地欣赏。
也谈不上欣赏,实在是因为元昱今天的演奏,过于勉强和粗暴了。
沉甸甸的渴望赤裸裸地从音符中流露,他的指尖擦着火,诉说着心中魔障。
不管不行。
她踢踏着拖鞋下楼,发出足够引起注意的响动,可直到她在钢琴前站立,元昱依然沉浸在狂热的音乐世界里。
这样真的不行。
叶昔在他身侧坐下,拉住了他的手腕。
一个意外的重音,砸在了错误的位置,元昱的瞳孔归位,终于装进了叶昔的身影。
他急促地呼吸着,汗滴翻过唇峰。
元昱一反常态,粗鲁地用浴袍
的袖子抹了一把脸,带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怒意:“怎么?”
她的眸子微动,眼神随着他身上一滴漏网的汗穿过脖颈和锁骨,再往下看不到了,她才轻声问:“你洗过澡了?”
“嗯。”他从鼻子里哼出声来,答得也粗鲁。
洗是在客卧洗过,二月天里洗的还是冷水。可惜不太管用。
“那怎么又出汗了?”她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别问。”他别过脸,不告诉她,这是在发泄什么。
有时候期望太深太久,真正出现的那一刻,反而不敢相信。
“可我想知道。”
她双手拉住他浴袍的前襟,顺着柔软的领子捏下来,去寻找那一滴消失的汗。
“别闹,”他按住她的手,“我已经把你的房间准备好了。”
她不停手:“哪间?”
“...”
“嗯?”
“你睡主卧,我今晚睡客卧。”
她歪着头,追上他的视线,长发垂落,挠着他的手:“为什么?”
他制住她的手开始发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叶昔停下手,微笑着站起身。
元昱怀里一空,脸上怅然若失。
但她没给他失落的机会,很快又拉住了他的手。
“来。”
叶昔将他带离钢琴,在五米高的落地窗前站立,脚下是贝城平原一眼看不到头的繁华夜景。
她仰起脸:“你说,这里的别名叫什么?”
然后踮起脚尖,亲吻在他颈项上凸起的地方。
唇下颤动,是他沉声说话:“你没机会后悔了。
”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抱起,他的吻带着浓厚的野生气息,是大自然赋予的生命力。
她便似一棵新芽冲破大地。
种子抖落尘土,嫩芽昂起头颅,全新的世界等待着被探索。
脊背一片冰凉,身后的大窗之外,是悬着的高空,是倾斜的世界,是...
“我怕。”她俯身,紧搂住他。
“别怕。”
“...我怕高。”
元昱一怔,随即低沉地笑,胸腔的震动让她几乎滑落,他干脆地曲身,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像一片纯白的羽毛,落在漆黑的钢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