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火堆,时不时传来“啪”的一声木柴炸响声。
火光照亮着篱笆小院的同时,也温暖了坐在火堆前的人。
陈阳坐在火堆前,当感觉前面烤得发烫时,便转过身将背面对着火堆炙烤,等背面烤得发烫时,又转过来炙烤正面。
时不时的,他还会根据火势的大小增添柴火,保证火堆不会熄灭。
本就寒冷的天气,后半夜的竹林里更是气温骤降。
不过有着眼前的火堆,倒也不至于受冷。
竹屋只有一间,面积不大,而且里面只有两张床,在陈青走后,今晚的睡觉便成了一个难题。
作为小辈的他,自然非常自觉的将睡觉的机会让给了父母以及弟弟的师父,自己则在外面守夜看火。
这么冷的天,竹屋四处透风,父母不像黄师傅那样练过功夫,不畏严寒,晚上需要炭火温暖竹屋内的温度,所以他在外面烤火的同时,也得时不时为竹屋里添加烧得正好的木炭。
他倒也不觉得辛苦,只是在父母他们睡着后,一个人坐在这寒冷夜里,有些害怕的同时,难免就会思考很多事情。
有关于新水稻的寄望,也有年后北上去“平都”的期待,还有隐瞒家人这些事的愧疚以及对陈青此次回去的些许担心等等。
这诸多复杂的事情,让他偶尔便会盯着火堆怔怔出神。
在又给火堆以及竹屋里添加完一次柴和木炭后,陈阳坐在几块木柴堆迭起来的临时凳子上,看着眼前的火堆燃烧的火光,不自觉的又一次陷入了出神状态。
忽然,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看起来有心事。”
听到声音的陈阳,思绪回归现实,然后转头循声望去,发现黄训虎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走出了木屋。
“黄师傅,您醒啦。”
陈阳微微一笑,问候了一声,并说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黄训虎也回以微笑,走到陈阳旁边的一张同样由几块木柴堆迭,刚才是陈正忠坐的临时凳子前坐了下来。
“人老了,睡眠就很少。”
黄训虎坐下后,目光看向陈阳,笑着询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陈阳闻言,笑了笑,回道:“没什么,就一些学校那边的事。”
“这样啊。”
黄训虎听后,颔首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双方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
片刻后,还是陈阳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有些担心的问道:“黄师傅,我弟弟回去应该不会有事吧?”
“嗯。”
黄训虎颔首点头,说道:“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听到这话,陈阳眉头微蹙,疑惑道:“按照常理?怎么感觉黄师傅您话里有话?”
黄训虎看了他一眼,说道:“敌特组织这种事可大可小,我自然无法完全保证,阿青的功夫虽然不惧一般枪支子弹,但在功夫上却并不是最强那一层级,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敌国也是有高手的。”
说到这里,黄训虎话锋一转,笑着继续说道:“当然,你也不用太担心,像功夫练到阿青这个层级的高手,无论在哪个国家都很稀少,咱们乾阳在央国不算特别重要的城市,除非有什么重大事情,否则敌国也不会派什么高手来乾阳,因为那是对高手资源的一种浪费,所以按常理来说,阿青这次回去助拳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听了黄训虎的这番话后,陈阳脸上的担心不仅没有消退,反而还加剧了。
因为他想到了新水稻的事。
这件事应该算是重大事情了!
杨校长跟玉梅都跟他说过这件事的严重性。
尽管他严格保守着秘密,即便是家人都不曾泄露半分,但不知为什么,在听了黄训虎的话后,他却想起了这件事。
他严格保密了,但玉梅和杨校长能严格保密么?
还有,假如玉梅和杨校长是敌特……
这个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一丝不起眼的怀疑,这一刻竟是愈发强烈了起来。
陈阳不禁眉头紧皱。
也就在这时,一旁的黄训虎的声音传来,层层迭迭,忽远忽近,无孔不入。
“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句询问,顿时让陈阳脸上露出了一丝挣扎之色,他回道:“没……没……”
“你确定?你可想好了,如果知道什么就赶快说出来,不然你弟弟对局势出现误判的话,很可能会因此丧命的……”
黄训虎的声音再次传来,充满着循循善诱的味道。
而听到陈青很可能因此丢掉性命,陈阳脸上的挣扎之色也慢慢的转变成了痛苦之色。
“我……我……”
然而,他“我”了半天,却依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黄训虎见状后,声音骤然拔高,当头棒喝道:“伱难道想害死你弟弟么!”
轰隆!
这一声当头棒喝,犹如一道雷霆劈在陈阳心间。
他全身一震,整个人变得呆若木鸡。
下一刻,他眼泪夺眶而出,不断的摇头哭道:“没有!我从来都没想过!就是因为不想害他们我才没有说!”
伴随这句话后,他竹筒倒豆一般,开始讲述起了关于新水稻的一切伊始。
而黄训虎在旁安静的听着。
已经来到乾阳十年的他,在得知了这座城市有着敌特“神变”高手潜伏,并且还舍弃了那么重要的情报棋子策划阴谋,他又如何会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呢?
虽然这座城市不是他的故乡,但人心都是肉做的,呆了十年也多少有些感情了。
更何况这件事还涉及到了他新收的徒弟。
尽管展现出“神变”手段又增添了一丝风险,但有些事情是不能单纯以利弊去权衡的。
他静静的听着陈阳的讲述。
随着讲述的深入,他的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
而当整个事情脉络逐渐清晰,展现在他的面前后,他忽然站起了身,神情变得格外严峻!
“新水稻……”
数十年的人生阅历,让他立刻便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同时,深知那些敌特脾性的他,也清楚为了这事那些人能做到什么地步。
只是,出于某些顾虑,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