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汝夔答道:“宣大防线固若金汤,小莺圪塔墩口及古北口要塞也是多年加筑,易守难攻,宣大有精兵三万,两处要塞也有精兵六千,慢说一个月,守住三个月都没有问题,贼虏都是骑兵,并无攻城利器,只要不放其入关,撼动不了京师。”
嘉靖于是满意点头:“这事就劳丁卿和杨卿操持吧。”
他倒是不糊涂,知道这时候该用谁。
丁汝夔和杨守谦领命离开。
嘉靖看了一眼张治:“张阁老。”
“臣在。”
“你去为兵部协调一下军粮事宜。”
“是,臣这就去办。”
张治看了一眼严嵩,告退离开。
精舍内便只剩下嘉靖、严嵩君臣二人。
嘉靖不说话,严嵩自然也不敢吭声,君臣二人陷入一个奇怪的沉默中。
虽然嘉靖不知道整件事的全貌,但通过严嵩刚才的只言片语,大概是猜出了七八分。
几个月前,南京的陆远上奏疏,提醒北疆防务,但这道奏本被赵文华淹掉了。
当然这话是严嵩说的,嘉靖压根不信。
赵文华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淹这种奏本,而且严嵩也说了,那个时候严世藩替他在文渊阁坐宫一段时间,嘉靖估计,陆远这道奏疏就是发生在严世藩坐宫期间。
阻塞圣听这种事,往大了说是权奸、往小了说是欺君,都是掉脑袋的事。
所以需要有个人来背锅。
严世藩可是亲儿子怎么可能推出来背锅呢。
陈洪来报,说赵文华去到司礼监找淹本,黄锦回来并没有带着淹本,那就说明淹本被赵文华毁掉了。
赵文华毁淹本肯定是为了来一个死无对证,那么也就说明,在一开始的时候严嵩并没有打算让赵文华背锅,不然就不会让赵文华去拿淹本了。
既不是严世藩也不是赵文华,那严嵩一开始打算让谁背锅的?
这道奏本总共只牵扯三个人,严世藩、赵文华、陆远。
前俩都不是,那只能是最后一个。
严嵩一开始是想让陆远背这个锅。
有这个想法并没错。
只要没有奏本,陆远顶多算是没起到一个臣子的谏责,毕竟几个月前谁会知道俺答一定会侵略大明?
陆远有这个担心却没有说,也不算什么大的过错,了不起降级罚俸,总不能因为这就杀头罢官。
因此陆远背锅的责任和严世藩、赵文华阻塞圣听的责任比起来,那是差出几十倍之多。
可是严嵩为什么又不让陆远背锅了呢?
是什么原因让严嵩宁愿推赵文华去死都不让陆远背这个锅。
“朕意追封赵文华礼部尚书衔,严阁老觉得可否?”
严嵩颤巍巍起身道了谢,而后言道:“皇上,臣老了,内阁诸事繁冗,臣力有不逮,乞辞。”
嘉靖面露不悦:“而今南边闹倭寇、北边闹鞑虏,国家艰难之秋阁老要走,岂不是致朕于无助。”
见严嵩还要说话,嘉靖抬手止住。
“不用说了,朕不准,朕已经命司礼监拟了诏书,除了之前说过的韩士英两人,这次还要将欧阳必进调入京,担任工部尚书,伱是首揆,给朕说说,谁可为南京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应天巡抚啊。”
“臣荐吏部左侍郎郑晓出任南京吏部尚书,现户部尚书张润之前便在南京户部多年,这次可与韩士英互调,起巡抚山东孙世祐巡抚应天,兼总理粮储、漕运河道。”
嘉靖思忖许久点头。
“朕,准了。”
看看严嵩举荐的这三个人吧,除了张润都是严党,即便是张润这个老南京户部尚书,这几年也跟严嵩关系莫逆。
最要命的地方,还是那个孙世祐。
不单单做了应天巡抚,还兼了总理粮储、漕运河道。
粮储、漕运、河道都是江南命脉衙门,尤其是前两者,让孙世祐兼领,那陆远这个户部的右侍郎还干什么?
南京吏部、南京户部、应天巡抚,严嵩一口气要吃下三个江南最关键的人事岗位。
看来,张治活活逼死赵文华的事,让严嵩也不愿继续温和下去。
他要和江南官僚集团彻底撕破脸。
南北两党之争,已是不可避免。
至于说什么南倭北虏、当务之急是守边疆,对政客来说并不重要。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攘外,必先安内!
凯申公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