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公子被五城兵马司带走的时候,陆远便离开了万芳园,留下魏植照顾维特去吧。
今晚上,注定要有一场大戏上演了。
身为应天巡抚的孙世祐这功夫已经进了梦乡,当被府中家仆吵醒闻听此事的时候,连衣服都忘记穿便冲出了卧房,一阵寒风打在身上,孙世祐这才惊醒。
事急矣。
“老爷,您快去衙门救救少爷吧,不然少爷可怎么办啊。”
老管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孙世祐此刻已经定住心神,喝止住管家却是没有去衙门,而是去了吏部尚书郑晓那。
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能去见儿子孙明德。
甭管自己这个儿子是真酒后杀人还是被陷害,现在巡抚衙门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去了,只会更麻烦。
他是明智的,可孙世祐再明智,也顶不住南京士林上下为他挖好的大深坑,里面一万个钉子还全部尖冲上。
既然已经进了坑,哪里还能再让他囫囵个的活着出去。
大街上,一队队刑部的官差举着火把在奔跑,看方向,正是冲着万芳园而去。
孙世祐只觉得心神狂跳不安,忙停下马车喝问。
“出什么事了?”
带队的衙差一见马车两侧灯笼上分别映照出的应天、巡抚四个大字忙跪地。
“启禀抚台大人,卑职听闻秦淮河有凶徒当街杀人,此去管控治安。”
“一个杀人犯,用得到那么多人手吗。”
看着浩荡荡几百名官差,孙世祐只觉得胸闷气短:“如此捕风捉影、小题大做,惊了百姓还以为倭寇打了进来,若是造成更大的动荡,谁来担责任。”
差头也不怕,仍跪在地上恭敬答话。
“此令乃裴大人所下,卑职不敢抗命,还请抚台大人宽则。”
说完叩头起身,继续带队奔行。
孙世祐看明白了,这是要闹的满城尽知的节奏啊。
这时候用屁股想也知道幕后之人了。
顾不上恼怒愤恨,孙世祐已经敲开了郑晓的府门,也在正堂见到了满面严肃的后者。
“郑部堂。”
“事情老夫已经知道了。”
郑晓也顾不上寒暄:“这件事很明显是故意陷害。”
“谁?”
“整个南京!”
虽然有这方面的怀疑,但真当听到的时候,孙世祐还是感觉一阵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冷的他狠狠打了一颤。
“下官、下官现在该怎么办?恳求郑部堂救下官。”
说话间带着惊惧惶恐,深揖下拜。
郑晓一把扶住,拧着眉头来回走动:“案子现在不清楚,谁也没有对策,你现在立刻派府中讼师去问话,你不能露面,让讼师去问。”
“可是案子刚发,过堂之前,讼师不可见案犯啊。”
孙世祐此刻比谁都想见儿子、了解情况,但他更知道越是这时候越不能做出让人抓把柄的地方。
“他现在是举人!”
郑晓喝道:“我大明律写着呢,文职官吏、举人、监生、生员者犯罪犯奸犯行应先俱发为民,他现在功名还没有被提学道衙门褫去,这个时候他就只能叫案生,不叫案犯,案生能见讼师,快去!”
明代有管理生员功名考除的单位,名为提学道,各省级提学道衙门一把手叫提学使,南北直隶的则叫提学御史,到了清朝改叫学政。
孙世祐这才如梦初醒,顾不上道谢,手忙脚乱又跑回家。
不多时,一匹快马自孙世祐府邸外直奔巡抚衙门。
“什么人,敢夜闯巡抚衙门。”
守门的士兵看到当即拔刀喝止,来人便翻身下马,手持功名身份言道:“学生蔡扬先,案生孙明德家中讼师,要见案生孙明德。”
看门的士兵都知道今晚抓进来的这个犯人就是自己顶头上司上司上上司孙世祐的公子,因此不敢阻拦,便打算闪开位置让这蔡扬先进去,结果衙门内出来一名典史拦住了蔡扬先。
“大胆,案犯还未过堂,岂是你这讼棍可以见的。”
蔡扬先立马梗起脖子:“伱才大胆,孙明德乃国朝举人,他犯了案,功名还未被提学道衙门革除,如何可叫案犯,这是孙明德的举人文牃,你敢拦我,就是拦圣人功名、拦我大明国法!”
典史被怼的不敢言语,只好恨恨闪身。
蔡扬先不做耽搁,快步冲进刑房监牢,也见到了此刻惶惶不安的孙明德。
“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