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下了圣旨,要在江南六省全面推广考成法并嘉奖了陆远,整个南京除了陆远都很高兴。
怎么看,这都是圣眷的体现。
多疑的嘉靖终于开始猜忌自己了。
陆远的心情一时间也有些复杂。
这个时间并不好。
主要原因还在于汪直被自己折腾的衰亡太早,要是还如原本撑到嘉靖三十八年在死,那留给嘉靖的时间并不多,现在反过来了,嘉靖还有十几年好活呢。
一饮一啄,好坏都有。
顾不上操心嘉靖打算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陆远先出席了一场丧礼。
已经八十四岁高龄的杨旦病故了。
朝廷追了一个太子太保的荣誉,尸体将会送回江西老家厚葬。
丧礼很隆重,南京城里能排上号的官员基本全部到场,所有人都很感慨。
“生老病死,谁也躲不掉这一天。”
年岁最长的韩邦奇最是深有体会:“皇上已经恩准老夫致仕,待到朝廷选定的兵部尚书到任之后老夫便可归养天年了,唉,老夫这般岁数,又还能再活几年。”
万镗等人并没有出言宽慰,他们也都六十出头的岁数,此时此刻也难免有感同身受的共情。
谁知道什么时候人就没了。
“人终有一死,躲不掉的事情。”陆远将一个孩子带在身边,向众人做了介绍:“此子名叫杨寅秋,先祖上是杨公士奇,晋叔公活着的时候将这个孩子托付给了我,贤公生前重托陆某不敢忘,日后一定视如己出,孩子。”
摸着杨寅秋的脑袋,陆远说道。
“当着这些位明公的面,你愿意认我为父吗。”
杨寅秋也有七八岁了,懂事的很,当场跪地对着陆远砰砰砰磕了三记响头。
“孩儿叩见父亲大人。”
陆远露出笑容,将小家伙拉起来,满意道:“你既认我为父便是我子,日后定要刻苦读书,早日成为栋梁之才,为国效力。”
“是。”
“去吧。”
小孩子走了,万镗等人也是愈加的感慨。
“伯兴为人厚道啊。”
“是啊,伯兴一直都是个厚道人。”
几人都有感而发:“咱们这些老弟兄都有走的那一天,可后辈子孙都还没有成才,这时候便需要有人拉一把,即便是不能成才,但若是能守成保家,也算可以了。”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自杨公士奇传到这孩子也有五代以上了,今日能拜了伯兴为义父,家道又可中兴矣。”
“只要国富民安,即便是百姓之家,也可代代传续不衰。”
陆远正色道:“各位无须过多感伤,我大明朝如日中天,灭了汪逆之后,将来的路都是坦途。”
众人都不再多言,点点头又是叹气。
看到这些人这般德性,陆远心中便直呼不好。
杨旦的死让这些人少了进取的锐气。
都担心自己身死之后便无法继续照拂家族后人,万一生前再恶了朝廷,有身死族灭的风险。
哪怕陆远已经将话点透,可这些人还是心有忧虑。
有心再说陆远终还是心中一叹。
自己才三十多岁,这群人各个六七十,年龄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因此想法注定无法相同。
他们这群人的眼界和思想已经完全固定,此时此刻这个氛围下,不是自己几句话,画几张饼可以改变的。
在这沉闷而又肃穆的气氛中,谭振鹄寻了过来。
“各位上官,浙直总督衙门报捷,双屿,收复了!”
齐刷刷的,所有人目光看向谭振鹄,后者激动到双目含泪:“汪逆已经败逃往平户,浙海平定,大局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