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戚继光留在江南是陆远来到浙江的第一件事,而另一件事则是来见见张居正。
张居正跑浙江来了。
自从做了考成司郎中之后,张居正算是真正意义上开始独当一面了,就老张那个闲不住的性子,指望他在吏部坐堂指挥各省推进考成法也不现实,果然,就在当了这个郎中后不久,张居正就开启了自己巡视各省的行程。
事必躬亲、亲力亲为,勤政同样是张居正身上的优点。
“叔大,你好歹也是吏部的郎中,竟然直接搬进人家浙江藩司衙门里工作,这成何体统。”
陆远是在藩司衙门里见到的张居正,后者带着几名吏部来的文书单独要了一间屋子做值房,房间内堆满了各种奏本、册目。
听到陆远的声音,张居正从一堆公文中扬起脑袋,脸上神情明显有着呆怔,随后连忙起身,惊喜道。
“明、陆少傅来了。”
本来是要习惯性的喊出明台,又被张居正改口改了回来。
明台这个称谓在明中后期的官场很少用,一般用作于很私密的场合,而且关系要超过上下级。
所以这里张居正及时改口,也是不希望被其他人知道自己和陆远之间的关系过于紧密,算是一种虚伪的遮掩吧。
谁不知道你张居正是陆远的随官出身。
陆远满脸微笑的走进值房:“叔大,忙什么呢。”
“下官正核对浙江的田册呢。”
张居正将陆远请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自己则搬了把小圆凳坐在一旁为陆远介绍着最近几个月浙江的变化。
“少傅有所不知,这浙江的情况可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最近考成法已经下实到浙江各个县,仅目前来自每个县的汇总来看,多清理出来的田亩就超过了八百万!”
听到这个数字陆远也不由扬了下眉头。
“这么多?”
“不止。”
张居正继续说道:“这还只是地方乡绅地主的隐田,还没查官员士子的职俸田和功名田呢,这些都查实,最少还能再多出几百万亩来。”
最后张居正愤愤说了一句。
“这群人太贪婪了。”
陆远微微一笑:“当年太祖时期出了一桩空印案,浙江和江西就是案情最严重、贪腐最严重的省,仅就江西和浙江两省,短短几年时间就贪墨了国家超过一千七百万石粮税,几乎占了国库一年财税的三分之一。”
“是啊。”张居正点点头:“这事居正也在实录中看到过,不仅如此,洪武二十四年的时候,太祖皇帝还下了一道圣旨,凡江西浙江籍的官员不允许到户部任职,这个惯例一直持续到成祖靖难之后,夏元吉卸任了户部尚书才开始允许两省官员进入户部任职。
这两个省的官员、士子、乡绅地主对土地和粮食有一种贪恋,而太祖时期,国家百废俱兴,田地是国家恢复国力、稳定民生的唯一基础,因此太祖才要限制这两省的官员入户部。”
听到张居正在这里喋喋不休,陆远赶忙挥手。
“行了行了,本官来这里不是听你背后说别人坏话的,跟本官说说,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居正打算推行桂萼公早年提出的一条鞭法。”
张居正开口说道:“不过并不打算全部推行,先截取一部分,打算将浙江全省重新造册登记的田亩以及户口进行一次整合,将来按照各县的田亩数量、户口数量需要出的丁徭进行统算征税,废除丁银、均徭等苛捐杂税,不使地方府县再有趁机中饱私囊、鱼肉百姓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