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决不能做王莽,不然我大明、我中国又将四分五裂,群雄割据,混战百年。”
“所以说,现在最紧迫的事就是阻止迁都回南?”
赵贞吉左右看了一眼开口:“能阻止的了吗?谁去阻止?叔大兄、子理兄,别的不说,就目前来看,迁都回南对太师、对国家都是一件好事,你们说的什么篡位、王莽、国家分裂那都只是假设,用假设的结果来否定眼前这本身就不合理吧。”
“是啊,谁也不能用假设来否定眼前,所以才会如此矛盾和纠结。”
张居正怅然一叹:“张四维今天的举止让我很是担心,有张四维这种人在太师身边,假设就必然会成真,因为张四维代表着如今很多依附于太师麾下之人的想法,他们迫切的想要拥戴太师跨出那最后一步,这样他们才能靠着从龙之功加官进爵甚至是封公封侯。”
“说到封公封侯,叔大的担心没有错。”
谭纶点头:“现在宗亲和五军府的武勋之所以支持太师,是因为利,但他们不会支持太师做皇帝,宗亲本身就是藩王了,他们支持太师做皇帝?难道改朝换代之后太师还能封他们二皇帝、三皇帝、四皇帝吗?
事实上一旦太师做了皇帝,那么太师的子嗣、兄弟就成了新的宗亲,我大明朝的宗亲已经很多了,对国家的负担也太大了,太师做皇帝,陆家就是宗亲,那原有的朱明宗亲怎么办?
只能是杀干净或者废干净!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释放大量的王田来分给新的陆氏宗亲。
所以现在的大明宗亲不可能支持太师晋帝位,武勋也是如此,魏国公、定国公这些个国公世系,爵俸食邑已经到了五千石、八千石,改朝换代之后他们的爵俸新朝还会承认吗?
所以宗亲和武勋不会支持太师,他们不支持,太师想当皇帝就缺少法理,就是篡位、是谋逆,现在我们看到的,士林、宗亲、武勋一体同心支持太师,这才有皇上不得不退位,可以说,就算是成祖复生来当这个皇帝,面对士林、宗亲、武勋一条心的劝退,成祖也只能退位!
这是天下一心的团结力量,可如果太师当皇帝,那么士林、宗亲、武勋又会瞬间反对太师,那这个国家岂有不分裂崩塌的道理。”
“咱们都能看明白这些事,为什么太师他”
“当局者迷!”
谭纶目视北方:“就像这些年的皇上一样,而今皇上果断干脆的同意退位,说明皇上已经从局中退了出来,他成了旁观者清,而太师,却被权力迷了眼。”
“太师太着急了,他想把五十年甚至一百年才能做成的事只用五年十年来做成,好处肯定是有,那就是国家确实在飞速的发展,很多以前我们觉得棘手的问题也在太师的领导下轻易解决,就比如去年那场旱灾。”
张居正言道:“如此大范围的天灾,要是放在往年,天下最少要死百万生灵,可去年呢,数之不尽的粮食、蔬菜、肉食从上海入港。”
赵贞吉接了一句话:“是的,户部去年有一笔五百万两的赈灾专款拨付到了广州,走广州去澳门到了那个维特的手里,听胡宗宪说过,维特找了他们国家驻满剌加的一个叫安德烈·莫塔的总督在南洋购买的这些赈灾物资。
为了筹措这一大笔物资,那个安德烈总督横征暴敛,满剌加和南洋各国死了很多人。”
“用他国百姓的血肉来滋养我大明,这样的国家怎能不强大呢。”
谭纶道:“只是五百万两而已,在海外转一圈,又会通过海贸的方式回流我大明,用太师的话说这叫做贸易顺差,海关去年的出口总额是七百一十八万两,进口总额仅二百四十四万两,贸易顺差接近五百万,也就说,赈灾的这五百万,一年我们就能通过贸易赚回来。
这就是一种新的掠夺,用武力作为保障,用贸易来伪装。”
“子理兄。”张居正打断道:“难道我们还要去心疼蛮夷的死活吗,居正只知道,去年的旱灾我大明只死了寥寥几万人,我江南淮河一带更是只死了几百人,而且都是老弱,就算没有旱灾,这些老弱也未必能活吧,放眼历朝历代,哪一朝能像我大明这般如此从容的应对天灾,仅此一点来说,太师于天下百姓有活命之恩,功是功过是过,我们不能偏盖。”
“叔大说的有理。”谭纶点头:“是愚兄说错了,不过也因这件事让太师迷了眼啊,太师迷信开海,认为只要开海,国内的所有矛盾都可以转嫁出去,没错,生产和分配矛盾确实可以通过开海来转移外嫁,但是国内的政治矛盾呢?政治矛盾难道也能转嫁?
教育带来的思想矛盾也能转嫁?
事实上这些都不能,但太师迷信于开海,着急的去快速推动,国家发展的越来越快,矛盾也积累越来越深,早晚有一天,会爆的。”
“如果不想看着太师越陷越深,国家将来陷入分裂之中,咱们要早做准备了。”
“怎么做?”
“一者,等迁都之后,全力保护皇上和太子,不使弑君这种事出现,二者,要明确权力的分配,阻止所有权力归于太师一身。”
张居正言道:“权力是一味毒药,这毒药无解,权力越大中毒便越深,一句话,咱们要限权,限制皇权也要限制相权!给权力这头野兽,打一个坚不可摧的牢笼出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