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间草舍内陈设异常简陋,只有一张木床铺着草席、一张木桌摆下两把交椅和一套茶具,墙角放着夜壶,门旁放着扫帚。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不由自主的,严嵩诵读出这首陋室铭:“此诗用在这里最是恰当不过了,虽然这草舍只是重建,即便如此,老夫还是恍若看到四百年前,象山先生在这间屋子内读书的场景,象山先生一生坎坷,五十三岁时才出任荆门通判,可他留下的学术,却教出了无数的宰臣、尚书。”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王时槐附和着说道:“就像种子,从生根到发芽总是需要时间的。”
严嵩点点头,而后问了一句:“时槐怎么看待新学啊。”
“惟中公为何作此一问?”王时槐诧异道:“下官就是心学的门生。”
“不是这个心。”严嵩呵呵一笑:“老夫说的是,太师当年教育改革设立的新式官学,涵括了十几门各类主修、选修学科的综合性学术。”
王时槐面色一僵,而后缓缓摇头:“说实话下官并不看好,圣人布道传学,才有我浩瀚之中国,若是偏精那些奇技淫巧之学,如何为往圣继绝学,为后世传经典?”
严嵩只是呵呵一笑没再多言。
这可真够双标的。
前面还说自己的心学是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生根发芽要时间,结果转过头就全盘否定陆远的新式教育。
但严嵩是个人精,哪里会当面说一些不利于团结的话,因此只是微笑,并无明确态度。
而他的这种态度则让王时槐动了心思。
“惟中公突然提及新学,可是有什么打算。”
“老夫能有什么打算。”严嵩呵呵一笑:“老夫如今只是一个山野村夫,国家大事可是插不上手咯。”
胡直此刻在一旁插了一句嘴:“惟中公这说的哪里话,明公虽然隐退,可这天下,可还有不少封疆大吏都是您的门生呐。”
“老夫哪有什么门生?”严嵩没有接这话,言道:“要说门生,都是翰林院出来的进士,大伙都是皇上的门生。”
“惟中公说的是,大家都是皇上的门生,只可惜。”胡直叹出一口气:“我们这些天子门生现在哪里还能见到皇上啊,现在天下人只知陆太师不知皇上。”
严嵩轻咳两声:“老夫现在已经不想再过问朝政之事,这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王时槐呵呵一笑:“惟中公说的是,胡直啊,以后这种话不要再提了。”
胡直又是长叹一声:“我辈世受国恩,现今却只能束手,可悲、可耻。”
这家伙的官就是在新政下被考成法革除掉的,难怪满肚子牢骚怨气。
严嵩依旧是默不作声,并不搭茬。
他现在不着急,沉住气的等,目前来看,蹦出水面的都是像胡直这种小鱼小虾,毫无价值。
不过想到身边的王时槐,严嵩心中大概有了底。
就在严嵩深思的时候,王时槐也一直注意着严嵩,此刻开口道。
“惟中公今晚可否赏光留下吃顿便饭,让下官略尽地主之谊?”
“客随主便,那就叨扰了。”
“应该的。”王时槐言道:“正好下官也有几名好友,仰慕惟中公多年。”
严嵩心神一动。
江西学党势力的核心人物看来是要露面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