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庞海臣的话,裴京心中不由的一惊。
即使已身处高位很多年,早已经习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但当听到那让人震惊的消息,裴京的表情一时间还是有点控制不住。
尤其是,这个消息还是由庞老这位「学院派」首脑告知的,他就更加的震撼。
所以他不由的扭头看向庞海臣,“庞老.这怎么可能?”
不怪裴京有这么一问。
「学院派」可是有这「第八庇护所军官学院」这个王牌。作为第八庇护所专门培养中低层官员的学校,这些年「学院派」可是为庇护所输送了太多太多人才。
其中有一半都是其他派系送过来深造的,但是还有接近一半的人,在毕业以后加入了「学院派」,然后进入到了各个待规划区任职。
这让「学院派」在整个第八庇护所的势力膨胀的极快。
早就成了仅次于「铁血派」的第二大派系。
如果不是「奉天系」有太多中高层,估计连唐老的二号位置都要让给庞海臣。
而这么大的体量,本身就是一种保障。
毕竟,和平年代还讲究法不责众呢。
这种乱世,真的敢对一个大派系下手,指不定分分钟就反叛了。
这才是裴京对庞海臣所说这件事迟疑的原因。
庞海臣对裴京的惊疑并不意外,他目光无喜无悲的看着前方。
为了这次谈话足够保密。他甚至把司机都换成了自己的贴身秘书。
所以,没有外人在场,他也可以聊一些更加敏感的话题。
他面沉如水的说道,“怎么不可能?”
他像是看穿了裴京的所思所想,所以反问了一句,“你是觉得咱们「学院派」现在树大根深,庇护所拿咱们没办法吗?”
听到庞海臣那直言不讳的话,裴京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应了一句,“嗯。”
庞海臣闻言,确实微微摇了摇头。
他一脸失望的说道,“你如果这么想,那就错了。”
“恰恰因为咱们「学院派」现在树大招风,所以才成了其他派系的眼中钉,绊脚石。”
听到庞海臣的话,裴京眉头深皱,并没有轻易的开口,而是继续听庞海臣说着。
庞海臣倚在车辆后排,闭着眼,手指轻轻的敲击着自己的膝盖,然后缓缓说道,“「军官学院」作为整个庇护所中低层官员培养的摇篮,影响力实在太大了。”
“手握学院派,就相当于手握了庇护所的命脉。”
“不要觉得我危言耸听。你只看到了现在,却没看到未来。”
“「军官学院」现在才创立了十年,「学院派」的实力就已经膨胀到了这种程度。”
“等再过10年,中下层,一大半的人都是从咱们学院出来的。军部,探查署,市政厅都是咱们的人。”
“而其他派系的那些中高层都老去了,谁能来制衡咱们「学院派」?”
“庇护所不顿时成了咱们「学院派」的天下?”
“你觉得「奉天系」会愿意见到这个局面?还是「铁血派」会愿意看到这个局面?”
说到这,庞海臣顿了一下,总结道,“这才是庇护所急着对咱们下手的原因。”
听到庞海臣的话,裴京一时间也沉默了。
他国字脸上写满了深沉与认真,像是真的在思考着庞海臣所说的“未来场景”。
就这么静静的想了一会,他才缓缓开口说道,“学校,教育,本来就是更科学,更快捷挖掘和培养人才的方式。”
“他们这是在针对咱们。”
听到裴京的话,庞海臣深沉的“嗯”了一声,然后开始聊起了最近发生的事,
“最近庇护所发生了很多事。一开始事件都是孤立的,我也没多想。”
“但是渐渐,我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我被调离了中枢,你被收回了兵权。黄上宗被革职。”
“老田和老曹两人全都因为一些很小的事情被抓。”
“还有很多咱们「学院派」的中高层因为种种原因,被调岗。”
庞海臣手上的动作微停,然后缓缓睁开眼,目光中满是愤怒和怨恨。
他道,“我原本是真的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但是,昨晚我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一件事,两件事可以说是巧合。三件,四件,乃至五件事总不能说都是巧合吧?”
庞海臣目光喷火,“所以,我思前想后觉得他们就是在温水煮青蛙!”
“他们就是在一点点的肢解咱们「学院派」!”
“他们觉得,只有动作轻柔一点,给一些甜枣吃,吊着咱们,咱们总会鸵鸟心态,或者自欺欺人!”
说到这,庞海臣用力的一拍自己的腿,怒喝一声,“凭什么!?”
“匹夫一怒,还血溅五步呢!”
“我们「学院派」这么多年,难道还不能闹他个天翻地覆吗?!”
裴京本来就是庞海臣的铁杆嫡系,要不然庞海臣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提拔他,推荐他!
所以,听到庞海臣那斩钉截铁的话,原本内心还有点迟疑,觉得这其中好像有点不对的裴京,也终于不再考虑和犹豫!
他转过头,然后目光坚定的敬了个礼,说道,“老师!您有任何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
裴京出身学院派,是庞海臣培养的第一批学员里最出色的。
所以,叫庞海臣“老师”,裴京明显就是彻底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果然,听到裴京的称呼,庞海臣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神情。
他看向裴京,伸手重重拍了拍裴京的肩膀,然后说道,“裴京啊。我还真有事希望你能帮我。”
裴京闻言,连忙说道,“老师,您说。”
庞海臣看着他,目光中满是黑暗,他压低了声音道,“我希望你可以返回北云州”
裴京一惊,但是紧接着就冷静了下来。
他询问道,“您的意思是?”
庞海臣瞳孔里的黑暗已经浓烈的像墨汁了
他露出了一脸的狠辣,抬手为刀,做了个向下切的动作,“既然庇护所想要拿咱们开刀!”
“那咱们干脆就直接兵谏!”
“只要手里有兵权,加上咱们这些年培养的人才。庇护所与那边也不敢轻举妄动!”
“到时候,咱们就可以与庇护所谈判,不管是重新拿回属于咱们自己的位置,还是谈崩,独立出去,建立第9庇护所,都没问题!”
“进可攻,退可守!咱们立刻就立于了不败之地!”
听到庞海臣的话,裴京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为难的表情。
庞海臣说的是好听。
兵谏其实不就是造反嘛!
但是,谁都知道造反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也是成功率最低的事情了。
成了也就罢了,不成.那是要死好多人的。
所以,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会去造反?
不过,庞海臣明显对自己这个学生的性格无比了解,所以越到这种关键时刻,他越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庞海臣如果命令,或者劝说,裴京可能还会出言反驳,争辩几句。
现在庞海臣说完以后,就不再说话,这顿时让裴京的思绪更加的纷杂。
一方是庇护所和生死大事,一方是提携自己多年的授业恩师.
终于,在犹豫了足足两分钟以后,裴京一咬牙,国字脸上表情变得坚定,他道,“好,老师!我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