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对江景和的情感，复杂得让人难以琢磨，一方面，他恨不得这个儿子死得早早的，另一方面，看着那张脸，又忍不住想到当年盛宠至极的贵妃娘娘。那眼里的神韵，简直一摸一样。

眼不见心不烦，皇帝想要弄死他，又不能自己动手，于是把人送到军营里去，送到北海去。

不如人愿的是，他不仅没死，还将匈奴夺去的北海的土地，尽数拿了回来。满身的军功，训练出来一支让人闻风丧胆的铁骑。

皇帝慌了，他害怕自己皇位坐不稳了。

本想将人弄死在回程途中，可太傅全族人被杀了个干净都没把人拿下。

那天夜里皇后娘娘带着已逝的贵妃娘娘画像出现在书房的时候，李逢春就知道他的谋划和泼出去的脏水一切都泡了汤。

后来皇帝假惺惺问他，秦王殿下犯了如此大的罪过，要如何处罚。

可皇帝的手，按在那副画像上，心不在焉。

李逢春说了什么呢？

他记起来了。

他说，殿下嫉恶如仇，倒是和传闻中的贵妃娘娘如出一辙。殿下行事莽撞，但也并非毫无道理。不如先将殿下放出去躲几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想必殿下会理解陛下的难处。

不知道老皇帝的注意点放在哪里，他回忆起很久以前，久久不应声，说起当年的贵妃娘娘。说秦王确是和她那副性子如出一辙。

就放他出去吧，避一避也好。去哪呢？

老皇帝想要将人送得越远越好，那张脸，他只是看着了，就好像看到了贵妃对他如今这个样子的厌恶。就好像一把火，烧得人滋滋冒声。

北边是不能去了，江景和的兵力全在那里，若是将他封去北边，那皇帝的位置，整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还不如不坐。

岭南？哪里多年瘴气，想必江景和去了那处死得都快些，可李逢春还没来得及应声，就瞧见皇后娘娘提着个小匣子来，脸上尽是怀念的神色，话语间满是自责，说自己大意，漏了贵妃娘娘当年的墨宝没拿过来。

李逢春心一沉，心知岭南没戏了。

那匣子里只不过是两本书，书上有批注的痕迹，细细密密，十分认真。

皇帝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回忆，那就扬……

州字还没有出来，李逢春冷不丁插嘴，问皇帝不如封秦王殿下去益州。

扬州是天下富庶之地，皇帝微服出巡总不免去这处。

而益州，离得远不说，都江堰建成后，便有了天府美誉，封给秦王殿下也能昭示陛下的宠爱。

皇帝略微一思索，便定了益州。

李逢春有些嘲讽的笑出声，若是他有个令皇帝念念不忘的母妃，绝对会用这个身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而不是像江景和一样自命清高。

“何事竟让李大人如此高兴？”

李逢春的本来就不对劲的笑容僵在脸上。

江景和行事向来强硬，竟然还会因为提走了个人来亲自走一趟，稀奇得很。

“凶手本王提走了，过来给李大人打个招呼。”

果然，还是以往的做派。

江景和急着回王府，懒得和李逢春弯弯绕绕。

“按理来说殿下想要提走任何人都是可以的，更何况是与秦王府有关的凶手。但人毕竟已经入了昭狱，您说拿走就拿走，不免回让外人觉得殿下滥用权力，于您的名声不好。”

“益州城外突然死了人，李大人审了许久，都给不出个章程来，名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