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收拾一下心情,他在室内那张蒲团上盘膝坐定,识海内阴神出窍。
阴神头上依然顶着拳头大小的白玉重楼,垂下光幕护身。
收藏在“炼妖壶”中的那柄飞剑自动飞出,隐入白玉重楼之内。
白玉重楼与阴神的影像渐淡直至归于虚无,变成无形无质的存在,轻轻地穿墙而过。
他才到院中,却见一个容貌妖冶严厉,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子穿一身大红衣裙,站在宁采臣门前举手拍门,口中发出媚人娇笑:“长夜寂寞,奴家特来与公子耍子快活!”
马骥无语摇头,同样是勾引男人,这位说话便太过直白了一些,全无才子佳人的风雅趣味,倒像是青楼里的姑娘送货上门。
他一则相信宁采臣不会被财色迷惑而自陷死地,二则相信若女子用强燕赤霞不会坐视不理,便也没有停留,径自从那专注拍门毫无所觉的女子身边飘过,出了寺院缀上尚未走远的聂小倩。
聂小倩在荒野山林中踽踽独行,四周不时有夜枭怪叫、野狼长号,她却全然不理只是一路向北,片刻后走到一株足有五六人合抱粗细,枝干参天,冠盖如云的大杨树下。
那树的枝叶间有一个巨大的鸟巢,当聂小倩走到树下时,一只展翅足有七八尺宽窄的乌鸦飞落下来,着地化作一个四十上下年纪、穿着黑色衣裙的妇人。
妇人面色晦暗,目光阴鸷,盯着聂小倩磔磔怪笑如枭鸟夜啼:“小倩,你这妮子居然会空手而归,倒是少见的紧!”
听出对方话中的嘲讽之意,聂小倩目中闪过不屑,面上却做无奈苦笑之状道:“姑姑有所不知,那姓马的书生竟是個怪胎。我说要与他相好,他说怕老婆知道;我送金子与他,他转手便送我更大一块金子将我赶走了。”
妇人冷笑道:“既然他敬酒不吃,小倩你便该送他罚酒,就这般两手空空回来,如何向姥姥交代?”
聂小倩哂道:“姑姑何必明知故问?姥姥固然需要吞噬他一身精血来助长修为,更需要摄取他的气运来助自己渡过成丹之劫。前者可以强取,后者则必须本人主动奉献。若是贪功心切坏了大事,才是无法向姥姥交代!”
妇人大怒,喝道:“好个牙尖嘴利的贱人,明明是你办事不力,却凭空编造诸多借口,今日我定要……”
“夜叉!”
一个苍老嘶哑、不辨雄雌的声音打断了妇人的话。
妇人立时闭嘴,收敛了前一刻的刻薄嘴脸,转为毕恭毕敬地回身向着那株大杨树道:“姥姥有何吩咐?”
那大杨树的树干上有个脸盆大小的树瘤,一阵扭曲之后变成一张丑陋人脸,嘴巴一开一合道:“那姓马的书生号称‘江浙第一才子’,未来科举高中的希望极大。相比他体内的精血,姥姥更看重他身上的气运,说不定姥姥渡劫成丹的希望便要着落在他的身上。所以小倩的顾虑是对的,此事确是不能操之过急。”
妇人心中虽有不甘,面上却恭顺附和道:“姥姥所言甚是,方才是我有些心急了。”
树干上的人脸又道:“小倩,小菁那蠢丫头是个没用的,姥姥的事情只能指望你了。”
聂小倩面上现出为难之色:“但那马书生油盐不进,婢之也无法可想。”
那人脸轻笑道:“卖弄色相只属下乘,真正高明的魅惑手段是以真情动人,小倩你素来聪明,该知道怎样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