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倩故作惊喜道:“原来这诗集竟是公子大作,妾身更要认真拜读。”
说罢她逐页翻阅,将里面的每一首诗词都细细品读一番,只是越读越觉这些诗词的字字珠玑,渐渐地沉浸其中,浑忘了来此的目的。
直到读了最后一首《望海潮》,她才意犹未尽更加恋恋不舍地放下诗集,由衷地向马骥道:“公子才高八斗不让陈思王,妾身佩服之至!”
马骥也放下书册,含笑摆手道:“姑娘过誉。”
聂小倩见他在灯烛下的丰神如玉之容,再想一想那诗集中的无双锦绣,一时间心绪烦乱。
她心有感触,遂捏起矮几上一支毛笔,有些勉强地笑道:“今夜拜读了公子诗作,妾身便献丑用少时学过的一点画技回报一二。”
说罢,将随身的一方雪白鲛绡罗帕在矮几上铺开,挥笔于其上勾勒点染,须臾之间画成一幅水墨梅花,绘形写意,曲尽其妙。
只是这梅花身处风雨之中,已是枝残叶败、花落满地,显得甚是凄苦悲凉。
聂小倩画罢搁笔,双手捧起罗帕送到马骥面前,脸上已掩饰不住凄然之色,轻声道:“这荒寺并非久留之地,公子还是该及早离开。”
马骥知她是以这幅残梅图自喻身世,最后说的这句话则是委婉示警。
他微笑着接过罗帕,重新在矮几上铺开,随后也拿起毛笔,在罗帕上角的空白处一挥而就写下数行文字。
放下毛笔后,他又将罗帕递还聂小倩:“姑娘好意,在下感激不尽,权且借花献佛,在姑娘画作草题一词为谢。”
聂小倩接过罗帕,低头看时,见上面写的是一首《卜算子》,以“咏梅”为题,词曰:“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她当时看得呆了,半晌之后才幽幽长叹,神色黯然,问道:“公子,那梅花零落成泥之后,当真还能留住清香吗?”
马骥微笑颔首,意味深长地道:“有些人,不能只看她曾经做过什么,要看她是否心甘情愿这样做,以及……今后打算怎样做!”
聂小倩神色微变,一双美目定定地望着马骥,似乎已明白了什么。
蓦然间,她嫣然一笑又恢复了昨晚的娇媚之态,全不见了方才的凄楚与彷徨:“有些事情要不要做,妾身一时之间难以抉择,还请公子容妾身仔细考虑一二。”
马骥似早在意料之中,笑道:“事关重大,原该慎重一些。”
聂小倩不再说话,将那罗帕藏入袖中,盈盈施了一礼后转身飘然而去。
马骥望着她在月下远去后,双目微阖遁出识海中的阴神,头顶白玉重楼护身,又隐去身形气机,悄悄跟上前去。
他虽然相信对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却终究要眼见耳闻才能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