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熏了暖香。

    香炉兽口中吐出的袅袅烟雾，遮盖住那股粘腻的腥气。

    半倚在美人榻上的少年，双臂懒散地左右各搭着，金纹流云广袖垂落。九月还没到冷时，但肩上已经披了一件玄色的鹤氅。

    他今日将发束了上去，露出俊秀苍白的面容轮廓。睫羽浓密纤长，翕动间在眼脸下方剔出一道沉郁的孤线。

    灯火微黯，半个身子都笼在阴影里，让人想起蛰伏山林的虎豹。

    燕从灵上前几步。

    这才注意到那只墨靴下，踩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血肉逐渐被蛀空，这珠串的颜色越艳，戴它的人离死期就越近。最有意思的是……”

    虽然那个暗卫急匆匆的。

    从身上服饰来看，是七王府上的婢女。

    “难得一遇的天生灵体，留在外面广阔天地，可比折断羽翼困在这王府高墙宅院，作用大的多。”

    “坐下说话吧。”

    她出山门才两年。

    燕从灵叹道，“但属下来都来了，总不能空着两只耳朵回去吧？”

    “让刃一去领罚！”

    燕从灵拉过一只小凳，问道，“王爷近来身子可有好些？”

    精雕细琢的菩萨面栩栩如生，低眉闭目，悲悯慈善。

    宁封离：“再看看。”

    宁封离坐直回去，指尖轻抚着那枚碧绿的扳指，忽地冷声。

    可即便如此，那破庙原本也没多大，却是修到现在……

    “这是从那名侍女身上摘的，你看看。”

    只是没想到一转眼她嫁人了。

    先前一块进来的那名鹅黄裳女子，顺从地领了指令。

    宁封离挽了一边袖口，将茶推到她面前。热气氤氲，少女眸色深凝，面颊却还带着这个年纪未褪的青涩。

    “暗卫唯一要做的，就是完全服从主子命令。”

    “王爷……”

    人命关天，燕从灵坐不住了，茶也喝不下去了。

    “宫里头的姚贵妃，数月前忽然做了一个梦。”提起姚贵妃，宁封离微不可察地扯了下唇角。

    “城北那座新庙是不是没听说过？”

    宁封离抬脚轻踢了下。

    哪里还有什么菩萨？

    分明就是一只阴森森的恶鬼罗刹。

    一把还未磨砺出的宝剑。

    想到尚书府小姐说的，许多人都求了这手串。

    “但只有最里面的那间供玉像的大殿，一直都不让进去。”

    “本王的命令从不出错。”

    “也是一番好意。”

    他话音刚落，少女便抬起脸，回道，“属下记得那里先前是有座小庙来着，从前朝遗留下来的，据说当年只有一个老僧住在那里。但荒废多年，破旧不堪……”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眼下再见这鲜红珠串，燕从灵脸色不由凝重。

    镇妖司有特许令。

    她要是入了七王府自然是如虎添翼，以后宁封离毒发服药更加方便。

    之前在那位尚书府小姐的手上见过，但当时只不过匆匆一瞥，并没有多细致观察。

    嫁给别人了。

    “奴婢当时尝试过进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