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楼弃雪没说他饿，饭菜带回来时，榻上那道颀长的身形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团茸白。

    绝子草对身体损伤本来就大，再加上前不久的刚刚断过尾。这会儿他已经维持不住人形，蜷缩着身子陷入昏睡。

    不去打扰，燕从灵自顾自吃饭。

    黎大爷的手艺哪怕放在帝京，也是数一数二的。早几年就有人建议过他直接盘个铺子下来，奈何老人家不肯，说那样就没味了。

    春夏瓜菜鲜嫩，她嚼了两口，持着筷子的手忽然一顿。

    后知后觉想起楼弃雪根本不用像他们人一样，一日三餐进食……但他每日做好饭菜，督促着她吃却一顿都没少过。

    这些细节就像太子府上渗透的大树根须一样，隐秘无声，难以发觉。一点点织成一张巨大柔软的网，缠紧收束……

    燕从灵下意识扯住他的衣襟，顺着力道栽进身后松软的被褥里。有雪白狐狸尾巴撒娇般缠了上来，她神色却没有多大变化，仍是平淡。

    她的钱袋子是真的瘪了，没剩几个子。

    宁封离这些年表面看起来体弱多病，足不出户。

    估计她现在端着的就算是一碗毒药，楼弃雪也会乖乖喝个精光。

    她朝前了些，轻问，“在想什么？”

    “这是霍家送来的，霍公子和周小姐要成亲了。我们一起过去吧，你看看要出什么礼？”

    原本打算将小狐狸往里挪一挪，可指尖触及柔软肚皮那刻，乍然顿住。

    一副根本没当他存在的模样。

    欠的越多，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才会越久。

    大夏天的会怕冷？

    燕从灵气笑了。

    小狐狸依旧对她毫无防备，即便是在睡梦之中，也只是哼唧几声。燕从灵能摸到其中一个硬块。或者不如说是一条条的，植物根须脉络般延伸出去……

    就像这次，他用两条命换来的一星半点愧疚，终于能让她念起自己了。从痴怨到担惊受怕，楼弃雪似乎走入了一种近乎扭曲的极端。

    他这明显是要回避话题。

    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意思明晃晃的。

    两人鲜少有这样放松独处的时候，一般同躺在榻上不是睡觉，就是……打住危险思想。燕从灵腹诽，这种几乎用身体维持的关系，和外室其实也大差不差。

    将空碗放回桌子上，他认真凑近问，“怎么了？”

    挪了，但不多。

    在想要是能让她再多在意自己一些，削肉挫骨也不算什么难事……但这话他不能说，说了她大概会觉得他有病，不可理喻。

    楼弃雪垂下眼睑，“在想……”

    “你快把这碗汤喝掉，我还有事要和你商量。”

    狐族腹部皮毛最为柔软暖和，这是她摸了不知道多少次得出来的经验，只是今日手感似乎有些不对劲。

    方才还是一团的小狐，眨眼间变成高大俊美男人，倾身压了过来。

    不过还在，这样的情况应该不用忍耐太久……收到霍家请帖的那日，她也给镇北侯府送了一封信。成功让其和七王爷搭上线。

    燕从灵拳头有点硬，“爱吃不吃，不吃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