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引好像听到叮咣响的金属撞击声。
“想回来,就抬起一只手。”
她已经知道了真相,告诉他或者不告诉他,他们都不会有明天了。
常人到这里,早已命悬一线,被求生意志支配着服软放弃了。
二三.九五.四一.六七
眼前满目的恶鬼近如贴面,沈香引鼻腔里充斥着庞文魁烧伤的恶臭。
沈香引心惊肉跳,努力克制自己不被眼前虚无的恶鬼干扰。
思及此,他站立起身,每一个动作,都牵动浑身痛楚。
庞文魁拍了拍沈香引的脸,没反应。
鹤冲天咬牙不语,他想见到沈香引,怕晚一天,她心生变数。
“这件事的真相,只要我告诉你,你自然分得清真假。”
庞文魁发了疯似的喊破了喉咙,“他身上的血怨孽障!是你造成的!他!见过你!!”
她明白那些人并不无辜,但……要是没有她,他们可能不会堕落吧。
有谁怨怼了一句,“你是真不要命了?!”
整个人摇摇欲坠,挪着步子朝水室去。
“你觉得我会信你?”
向影协助庞文魁将她禁锢在邪神像后,在她筋络交汇处钉入凶棺木钉。
意志的消沉就在一瞬间,求生求索的意志分崩瓦解。
有些耳鸣,庞文魁的声音听着像蒙着潮湿水雾。
“不可能!编也不编个像点的!”沈香引陡然加剧手上力度。
比四十年前的手铐脚链更沉重一些。
鹤冲天进入七关九杳的第五天,刚结束悬室的折磨。
沈香引完全封闭了五感,在自己的心田中入定。
脑袋里千丝万缕结成团,沈香引想拼命抓住哪怕一个念头,一个能让她坚持求生意志的念头,让她觉得有盼头。
沈香引无力的轻呢一声,似恍然大悟。
“在我剜你心的时候,鹤冲天的母亲,通常会按住你的左脚,他父亲,则帮我递刀,他们和其他人一样,每一次,都会索取你的血肉。”
庞文魁声音越来越尖细微弱,双手抠入自己脖子的皮肉中,试图拉开灵犀线。
江月弦哭得鼻音很重,“哥,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为什么啊!”
鹤冲天很苦。
他的苦,是他父母造成的,但归根结底,是由她而起,也是由她下的判决。
她想起来了。
他会留着一口气,没那么容易死。
“这么说,你一头雾水是么?那我说清楚一点。”庞文魁的语气带着恶意。
她看不见听不见感觉不到发生在周围的一切。
沈香引顿觉心如击鼓,咚咚咚敲得她不安。
带着电流声的广播里,江云桐的声音显得冰冷。
江月弦求来恩惠,让他多养两日再去下一关。
他被痛醒时,后背像被火海吞没,疼痛几乎成为了他存在的全部。
庞文魁道:“上去再说。”
永寿宫,庞文魁之前提过,指使他剜心的人,李道光,曾是永寿宫道观观主。
庞文魁意味深长笑笑:“少问,多做事。”
如同雷劈,沁骨的凉意攀上脊背,沈香引大脑一片空白,随后有如天崩地裂般震荡。
她手中力道不松,随时准备着一击毙命。
伤可以养,捉不住的蝴蝶,飞走即失去。
他必须得到一片无拘束的自由地。
这份自由里,没有母亲的约束,也没有他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