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虎面色沉重,迅速说道:“我去看看!”
说话间,他一把掀起布帘,走进内室,叔陶也赶紧跟上。
这间屋子原本是他们夫妻两个的卧房,也是村长家最密不透风的房间,但因为季狸病重,楚虎与叔陶特意让了出来,供季狸养病。
这个时候,楚虎来到床边,躬身查看季狸的情况。
季狸神情惊惧,呼吸孱弱,一动不动的躺在被褥里。
叔陶在旁边擦着眼泪,非常小心的问道:“良人,要不要,再祭祀一次?”
楚虎眉头紧皱,摇了摇头,说道:“我要先看看情况,伱先出去。”
叔陶连忙应道:“是!”
※※※
村长家的院子里,伯妫站在茅草屋门口,眼见楚虎忽然进屋,她歪了歪脑袋,非常随意的环顾了一圈四周。
很快,伯妫的目光,就落在了满院子溜达的那群土鸡身上。
这些鸡体形比印象中的鸡似乎要瘦一点,但姿态矫健,眼眸有神,似乎肉质非常不错!
于是,伯妫立刻朝着其中一只最神气的老母鸡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它的翅膀,然后大大方方走进正屋,进了右手的灶间。
村长家的这间灶房非常宽敞,一进去,就是一座三口锅的土灶,此刻灶台上下围着四五个成人,正在忙忙碌碌的张罗着。
土灶旁边,用土坯堆砌了一个简易的橱柜,再往里走,则是室内的家禽圈舍,一名成年男人正拿着笤帚,在里面打扫着。
看到伯妫进来,手里还抓着一只似曾相识的老母鸡,一名正在灶台上干活的成年女人立刻问道:“伯妫,你这是要做什么?”
伯妫非常干脆的回道:“我要把这只鸡煮了。”
闻言,灶间的这些人顿时明白过来,村长家的季狸病了,伯妫专门过来帮忙熬锅鸡汤,给季狸补身体……
妫家的女儿,真是懂事!
想到这里,灶间的人都笑了起来,伯妫年纪也要说亲了,果然女孩大了,就是贴心。
于是,正在烧火的一名妇女指着后锅说道:“这里正好有热水,你快弄吧。”
“对了,煮的时候,水多放点。”
“季狸年幼体弱,这会病着,恐怕暂时不适合吃肉,得多喝点汤。”
伯妫奇怪的看了眼那名妇女,季狸生病,跟她煮鸡有什么关系?
算了,还有那么多老母鸡等着自己吃,不能被这些小事耽搁。
她提着热水,拎着老母鸡走了出去,开始利索的褪毛洗涮。
※※※
月色静静洒落,满谷雾气翻涌如海。
季狸目光空洞,神情茫然,浑浑噩噩的跟着一道模糊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前走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道模糊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
季狸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一座雕塑,一动不动。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冷意彻骨,季狸打个哆嗦,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他看了眼周围,蓦地发现,自己正孤零零的站在一片坟地中!
雾气苍茫,限制着能见度,季狸目光所至,都是一座座低矮的坟头。
这些坟头几乎都没有立碑,少数稍微有点修葺痕迹的,也只是在坟前插了一块木板。
木板的形状、颜色、大小都不一样,上面空无一字,似乎不是用来充当撰写的材料,而是作为某种记号,所有木板,都已经在风吹雨打中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腐朽。
坟头杂草丛生,间隙间坑洼不平,积了一滩水,四周稀稀拉拉的生长着一些木槿之类的杂树,不远处,似乎还有一株野栀子。
更远一点的地方,有布料的质地与色泽,掩映在长草之中,似乎是随意丢弃在那里,布料之下的暗影深邃冰冷,隐约散发出冰冷的异味。
寒风吹拂,草木摇曳,枝叶婆娑间仿佛幽鬼低语,月光模糊的照下来,折射点点光华,就好像暗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季狸。
“啊!!!!”
一声充满了惊恐的大叫,季狸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急速环顾左右,熟悉的卧房,昏沉沉的油灯,床边跪坐着一道高大的身影,正是楚虎。
楚虎面容肃然,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季狸满头大汗,声音虚弱道:“阿父……”
楚虎用袖子为他擦了擦汗,然后拿出一块黑色长巾,利索的蒙住了季狸的眼睛。
“季狸,从现在开始,不要睁眼。”
“明天,再祭祀一次……”
“现在先把药喝了。”
“听话。”
※※※
月夜寂静。
树篱圈成的院墙在冬日的寒夜下缓缓摇曳,拂动着牛乳般的雾气。
一道身影快速穿过院子,一把推开了茅草屋的木门。
周震飞一样冲进屋内,迅速关上门。
他此刻脸色发白,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确定门闩已经拴好,立刻蹲下,转身,趴在门缝上朝外看去。
门外空空荡荡,月光照在垫脚的石块上,像是为石头镀了一层银,望去冰冷又华贵。
周震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没有看到那名小孩追来,这才如释重负的暗松口气。
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已经一片冰寒,但却一点不影响自己的行动,周震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再次响起。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