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听将主的。”一众将领皆起身听命。
田道成便点了两个将领负责此事,安排了两营人马后,再又吩咐道:“还有,今夜各部都加强警戒,巡视人手加倍,若是行事不稳,当要谨防有人冲击大营。”
“遵令。”
安排完此事,田道成的心绪终于安稳起来。
不论怎样,他固然被老道士那一句所谓的‘帝王之相’给稍稍唬了一唬,但他仍然以绝对的实力全力以赴了,当该不能出什么差池了吧……
想到此处,他便按剑起身,大声道:“诸位,萧帅大业已近收尾,万不可因我等而祸事。不管这什么刘忆也好,旁的什么心怀鬼胎者也罢,不论他们想做什么,都打起精神来小心应对!守住这两日安生,往后便能跟着萧帅博取那马上富贵!”
“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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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终于完全降下。
这遍布横山城下四野的燕军营寨,有的或已早就安生下来,有的却还在做着喧闹之态。
总之,在这乱世沉浮当中,尤其是这差不离就是流寇的燕军内,不论是拥兵自保的什么匪头还是侥幸活下来的老弱妇孺之辈,也只能在这夜色下勉强放松片刻紧绷的神经。
不管有没有吃饱,起码还有一席之地用给他们睡觉歇息,今日将过,安心睡上一觉,来日或许会更好也说不定……
四野胡乱搭建的营寨中,有的戒备松懈的,已经是早早的就没了什么灯火。有些巡视戒备的营寨,在这冰天雪地、四面刮风甚而还飘着雨丝的夜晚,都只是钻到一些避风处掩藏住。
夜色下,东面临近卢龙军大营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应寨内,安安静静,灯火也甚暗,好似皆已早早歇下。
然而在这营寨的中军帐幕里,却是油灯高燃,灯火通明。
几十个人,或按剑,或握刀而坐,脸色或紧张、或凶狠、或兴奋,神态各异,却都只是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上首之人。
上首,耶律阿保机一身漠北制式的甲胄,若是细看,还能在这铁甲上看见数不清的刀痕、污血染红未蜕的痕迹。
他闭着眼睛,用断了一指的右手搭在横放在大腿上的宽长阔刀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许久,他眼睛不睁,平和道:“三十套甲胄,皆已发下?”
“禀大可汗,儿郎们已经备上。”一矮壮大汉嗡声回道,却正是名唤为完颜阿谷乃的女真人,他是当下完颜部的首领之一,另外一个首领完颜函普,是他的弟弟,不过不在这帐中就是了。
一旁,有一契丹人搭腔道:“托大王的福,田道成那厮真就送了三十套甲胄来,虽然还是不够,但好歹能装备三十个勇士!此人在大王跟前,还是年轻。”
“不可小觑中原人。”耶律阿保机淡声道:“此人被那萧砚任为卢龙军统帅,必有过人之处。他借本王三十套甲胄,也不过是存了明日想借军法取本王脑袋的心思……”
完颜阿谷乃哈哈一笑,摸了摸自己乌青发亮的头皮,以撇脚的漠北话笑出声:“可惜,大可汗压根就没打算等到明日!”
耶律阿保机却并无什么笑色,反而叹了一口气。
“本王傍晚远眺卢龙军大营,只见戍守严备,似是比旁日严密了几分。或许是田道成此人察觉到了什么……”
完颜阿谷乃皱了皱眉:“那依大可汗来看,俺们不该今夜行事?”
“恰恰相反,正该今夜。”耶律阿保机笑了笑,以手抚着宽大阔刀的刀锋,道:“箭在弦上,若不发,便要绷断弓弦。可若蓄力一箭,纵使是重盾,也能入木三分。”
他顿了顿,缓缓道:“何况,本王又没打算破盾。”
完颜阿谷乃闭上了嘴,摸了摸自己的下颌,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至于一些随侍阿保机的契丹将领,则早已习惯。自从他们这位大王在渔阳败师断指后,就常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少了几分以往的豪气,多了几分似若中原人一般的弯弯道道。
不过这一言而下,帐中反而又沉默了下来。
而耶律阿保机也不再多言,闭眼沉思着,似在思索什么紧要的事。
就这样又不知等了多久,帐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倏的,阿保机虚眸睁起。
不待他出声,门口的两个漠北将领就已掀开帘帐。
帐外,大步走进来两个浑身冒着热气的大汉,一人为漠北人,一人为女真人。
那漠北人入帐就拜下:“禀大王,军令已传达出去,只待大王发出信号,萧敌鲁和耶律曷鲁两位将军便会即刻杀出,直趋外头的各处营寨!”
耶律阿保机点点头,看向完颜阿谷乃。
后者在听完那女真人的耳语后,便起身道:“大可汗,俺们也是一样,发出信号,俺那弟弟就会领着俺们完颜部杀来,替大可汗驱赶这燕军流民!”
“好。”
耶律阿保机终于站起身,他环顾众人一笑,道:“昔日,那萧砚以此法对付本王,本王今日,便借此法用一用。就看他这位部下接不接得住了。”
一众漠北将领皆是肃色,他们晓得自家这位大王这近一年是怎么过来的,自是不用多言。
而完颜阿谷乃多多少少也听闻过其中内情,便摸着脑后的金钱鼠尾一言不发,但他的那些完颜部将领却是不懂装懂的发笑起来。
阿保机亦是发笑,进而突然大喝一声。
“阿谷乃!”
“俺……末将在。”
“这燕军乱后,你部什么都不用管,只需直趋刘仁恭所在,只管夺人!”
说此言时,阿保机的脸上唯有杀气腾腾:“本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要给本王把人带来!若是不成,万事皆休,前功尽弃!
今夜若是不能成事,莫说是什么灭渤海生女真,便是本王,你、还有你完颜部,定会被那萧砚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非我等荡灭而不休!
你可懂!?”
完颜阿谷乃眯了眯眼睛,继而重重的用小臂一砸前胸,什么也不说。
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都不当事,全看结果说话。
阿保机狞笑一声,亦不再多言,提刀走出大帐。
在他身后,几十人同时簇拥而出。
须臾,一抹亮色划破天际,冲天炸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