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询问的兖州不良人虽然焦急一舵的同僚在隔壁厮杀,闻及此言,却也只是按刀相待而已。
而等待的时间并不长,随着那一道亮色冲天而起,亦或者是那东侧院内的二次交战恰才开始片刻,从高处俯瞰往下,就能看见相邻安乐阁的坐近建筑间,于密集的飞檐屋瓦之上,便不难发现正有十余道,乃至二十余道腾挪纵跃、闪现奔走的身影宛若鬼魅般赶赴信号发出的东侧院所在。
这些人,俱是佩了兵刃的。
不过在这些人现身的同时同刻,于安乐阁最高的阁楼顶,一不良人举灯为号,执小旗一指。
“哈哈,大鱼来了!”
公羊左狠狠的起身,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且去看看,大帅遣来的是什么高手。”
“得令!”
……
自然而然的,那一几乎没有遮掩的灯号立刻被屋檐间不断疾走的一行人看见,为首之人便突然抬手。
一行人陡然止步。
旁边,有戴了面巾的人转头望来,沉声道:“魁丑,恐有埋伏……”
而那所谓的魁丑,也理当是这一行人的统领其人,这会却只是略一沉吟,便复又向前一指。
“后队于此接应,前队任务不变,今夜只有擒出阳叔子,方能不误帅令。”
“飞索。”
随着他一声令下,十余道手持着漆黑箱子的人影疾步向前,而后在一道金铁争鸣的扣击声下,数道铁索飞窜而出,好似一条条铁蟒,笔直扎向了对面隔了十数丈之远的安乐阁。
飞索横空,似乎便有一道平路显现,魁丑当仁不让,飞掠而起,足踏铁索,顷刻便毫不遮掩的掠入安乐阁内。
其后的十余人无需吩咐,皆是紧跟上去,继而在落入安乐阁的一瞬,便默契的分成三个小队,呈几面援入尚在交战的东侧院内。
而几乎是在他们落地的一瞬,杀机陡起。
暗影之中,乍见寒光闪烁,无数道身影从四面蹿出,提刀在手,冷寒之气盈满全院,晃得人毛发悚然。
且不止于此,在这其后,分明还有数十道人影沿着魁丑等人来时的铁索,向着那所谓的后队袭出。
刹那,风中尽是刀锋颤鸣之声,但除此之外,竟是一道人声也无。
双方心知肚明的事,不必多提。
天魁一众奉帅令而来,又兼有不良人的身份,当然不需掩饰,而公羊左以下,亦也不掩饰知道他们一行人是自己同僚的事实。
所有人都明白,大帅是大帅,萧砚是萧砚,两方而今交手,不过只是真正割裂的开始罢了!
至于谁对谁错,这个糊涂账,或也只能个人判断而已。
若按不良人宗旨而言,无条件尊奉袁天罡的帅令,本就是刻入骨子里的信条,所以天魁一众师出有名、堂堂正正。
但萧砚其下的不良人,似如兖州分舵、洛阳分舵,却亦有一股独属于他们自己的心气,这个心气或是怨气、或是傲气,或是两者皆有,便是不一而足了。
他们只知道,是谁,领着他们出曹州、入汴京、闹洛阳。
他们只知道,是谁,重复不良人荣光,镇河北、驱杂胡、御蕃部。
他们只知道,是谁,给了他们一个堂堂正正的遥望,重塑大唐、再复盛世的野望。
他们只知道,是谁,给了他们这股不输于人、可敢以区区两舵不良人、会一会天下群雄的英雄气!
如若如此,又有何惧焉?
第一代不良人能为的,他们可为。
当代不良人不能为的,他们亦可为。
如此,不负萧砚,也不负己心而已。
……
故在本就互相了然的情况下,虽然明知对方理当都是自己的同僚,但这一所谓的‘叛逆’与‘正统’的交手,便从一开始就处处充满了杀机。
这与正楼相隔的后侧行院内,到处都在拼杀,不消半盏茶就已有数道重伤倒地之人,鲜血四溅,俨然是一副同袍相残的惨烈景象。
公羊左一手仗刀,几缕美须在风中摇晃,却是脚步飞快,目光只是死死追着那欲要带着众人杀出的魁丑本人而去。
后者虽然看似貌不惊人,一身实力却是可以冠压当场,起初也不过只是受了埋伏被压制,当下之时,却是在不断游走替自己的同伴解围,而一应所为,明显是要带着阳叔子极其自己麾下一众天魁尽可能的全部脱离这安乐阁的杀阵之中。
至于阳叔子本人,似乎心有所思,反正是一直不肯动手便是,但就算如此,也只是尽可能的循着出路向外脱离。
阳叔子不提,公羊左的目标自然而然的就是魁丑,两人都持唐刀,狠狠相撞于一起,周遭刀光交错,如飞虹掣电,一晃而过,就是十数招交手互相使出。
两个凌驾于中天位之上的高手对招,旁人自然难以掺和,且公羊左的内力似乎还隐隐不如魁丑一些,反倒愈显得二人的交手阵势极其凶悍,不易受人干扰。
不过公羊左到底是积年老人,手中唐刀如臂使指,就算内力不及魁丑,一手杀招也足以喂饱后者,反倒是能压制住魁丑不得脱身。
可这时,突有香风袭面,数道出掌声响起,先是数人倒地,而后公羊左便觉眼前一花,一只白皙的手掌就已悄无声息的迎面而来。
他自是暴退躲闪,同时还不忘一把扯过身侧的两个不良人,皆是闪退不及。
出手的,居然是一紫裳女子,面戴紫纱,此时飘然落地,唯只是冷冷扫着众人而已。
她甫一出现,便一击创伤数个兖州不良人,更是一掌逼退公羊左,实力已经不用多提。
“魁丑,速行。”
她头也不回,只是冷面而立,俨然是来替天魁一众解围的。
魁丑并不多言,颇为忌惮的看了一眼公羊左,复又扫过乱战的院落,执着阳叔子的肩膀便掠空而走。
公羊左冷哼一声,并未与眼前这神秘女子过多纠缠,左右自有不良人去迎战,而他本人则马不停蹄的领着几个兖州不良人追上去。
然则,魁丑恰才掠出,却是突然又暴退回来。
便是公羊左乃至那紫裳女子,见此都不禁错愕,余下等众,更是自然而然的纷纷侧目。
而同时,一道轻笑声,便随之响起。
“料想诸位远道而来,今夜,是萧某招待不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