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乐却好像乐见其成一般,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肆意打量着这个曾经见都没机会见的圣女,此时反而轻松起来。
他不是不怕死,但吃准了萧砚不会拿他怎么样,旋风蝇如何放,放几只,只有他知晓,连潼月和两个随行供奉都不知,更别说是寨子外那几个族人的位置所在了。
谁叫他爹最偏爱他呢?
“这小东西,会驭吗?”萧砚突然询问。
蚩梦愣了愣,看着他指着那只旋风蝇。
她稍稍想了想,进而慢慢点头:“会……”
声音还未完全落下,众人只闻堂中突然一震,萧砚的身形霎时消失,待再出现,已是单手掐住潼乐的脖颈,将其生生从座位上提了起来,悬于空中。
仰起头,那尚还有恃无恐的潼家少主,全身震动如遭雷击,一张脸涨得通红,只能下意识去用双手使劲拍打萧砚的手臂,竟是在生死之际,连蛊术都使不出来。
“给了你三个台阶了,为何不下?真要我杀人?”萧砚面色仍然淡笑。
潼乐不断发出嗬嗬声,自是无法回话。
一旁的老妪已经抄起潼月横掠出去,却是完全不敢营救潼乐和那老供奉两人。
但比她更快的,是一柄唐刀突然从堂中掷出,从她身旁划过,霎时落在了姬如雪手中。
老妪突然心弦一颤,仓惶向后倒退。
抽刀声乍起,一抹寒光盈如满月,漫天霜气扑面而来,逼的老妪在退避之际,仍要勉力提起内力去抵御那刺骨的寒意。
不过姬如雪一袭蓝衫如影随形,刀脊上霜气森森,贴住老妪的肩膀往下一压,刀气直接震散几只恰才由后者使出的蛊虫,老妪轰然跪倒下去,重重坠地,听到声音动静,腿骨显然是猝然而裂,而后才瘫软在地。
姬如雪斜睨了脸色惨白的潼月一眼,唐刀轻轻一挥,后者那条掩在袖中的蜈蚣还未来得及飞蹿出来,就已径直断成两半,全身上下铺了一层霜气,却是死的不能再死。
“他不打女人,我打。”
姬如雪收刀入鞘,提于手中,守在院子里。
两个野修战战兢兢,吞咽着唾沫,头也不敢抬。
“小姐姐,霸气!”蚩梦使劲拍着掌。
本还想躺着撞死的潼家老供奉心神大乱,猛地一咬舌尖,就要把压箱底的蛊术使出来,余光里却发现那个中原青年突然提着悬空的潼乐走了过来。
老者大骇,心下霎时发狠,一只可咬穿石头的钻心蛊直接蹿出去,直扑萧砚面门。
然而,萧砚只是屈指一弹,便刚好击中那快如闪电的钻心蛊,而后一脚踩在了老者额头上,骤然发力,罡气如有风雷声。
又是一脚。
老者的脑袋直接深陷坑中,那受到操纵的钻心蛊没了主人,慌忙逃窜,却被一只突然从蚩梦腰间小葫芦里跳出来的蟾蜍一口吞下。
悬空的潼乐已经眼冒金星,但眼看此景,仍是被吓得全身发颤。
萧砚转头望来,脸色淡淡,眸中有靛蓝光芒开始闪烁。
须臾,瞳孔涣散的潼乐软软瘫倒在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却是已然九死一生了。
“他死啦?”蚩梦有些担心,扔开了打算一口气把潼乐身上爬出来的蛊虫尽数吃完的蟾蜍,小声道:“会不会让你们有些麻烦。”
“被他摆了一道。”萧砚蹲下去,从潼乐怀中拾起一个铃铛来,摇了摇头,而后道:“只放出一只旋风蝇就可,这东西能自己寻到外面的人,然后按照正常情况,这些人会进寨来……”
不过他想了想,又道:“不急,明日巳时把这三只都放出去。”
蚩梦自是点头,她只是有些好奇萧砚为何会知道这些,但看见外面的姬如雪半点疑惑都没有,她便也有些不好意思询问。
所以堂中内外,除了那两个野修外,堂内四人,两死一伤,老妪断了双腿,已然被疼晕了过去,四人组只剩下了一个潼月,这会抱着胳膊缩在角落泫然欲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单只看样貌,着实想不到这个可爱的小妮子张口闭口都是弄死萧砚一行人。
“你过来。”
萧砚坐在属于潼乐的主位上,对着潼月招了招手。
后者看着地上不知生死的三人,花容何其惨淡,张口就欲为自己求情:“大侠莫要杀我,今后我愿为奴为婢伺候大侠……”
蚩梦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坏东西,说要杀人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放别人一马?
萧砚不理会潼月在那哭哭啼啼,只是随手一挥,已入鞘的长剑复又出鞘,隔空指着后者。
命悬一线,潼月霎时止声。
“我问,你答,说的不好,就去下面追你哥,还来得及。”
后者心弦一颤,连连点头。
萧砚脸色淡淡:“你们此行来槐柳寨的目的,一五一十的给我说清楚,你知道的,最好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还有,圣女和少祀官所谓背叛一事,亦要好好讲明白。”
潼月不敢马虎,急忙跪在地面开始叙说。
至于真假,萧砚自然可以判断。因为他现在,还在消化潼乐那二十余年糟糕的记忆。
——————
槐柳寨向南,有一处庙宇,据说是供奉什么山神的,不过娆疆太广,信奉的神灵冗杂,外来人自然很难辨出庙中是什么神。
冬日时分,月上枝头,天寒色青苍,便是娆疆,在夜里的冻意也是十足。
庙中挤了五人,正生火取暖,互相间多有些牢骚,听来听去,无非是什么族长多此一举,要做就痛快点,随少主一并入寨,三两日把槐柳寨半数人口杀光,早些聚拢尸体送回万毒窟云云。
其中有领头的中年人,自是黑着脸不出声,想他堂堂接近中天位的高手,好几日都要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等着,就为了防止那不可能的意外,岂不让人生怨?
不过潼家抱上了巫王的大腿,此行的赏赐也不错,他倒是懒得计较,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几个随行人的牢骚而已。
没过许久,几人恰才留人守夜,而后打算各自歇息的时候,庙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动静声,遥遥一听,像是一道笛声,不过曲调很烂,毫无节奏可言,难听至极。
须臾,一衣袂飘飘的貌美男子吹着笛子走了进来,似乎是看见庙里有人,便客气的收起手中崭新的骨笛。
“几位,也睡不着吗?”
五人中有暴脾气的,虽然忌惮此人大半夜敢在有尸怪纵横的槐柳寨附近闲逛,但仗着己方人多,仍是怒声发火:“收起你那烂东西滚远点,吹什么吹,大半夜的找死啊!”
“什么毛病,拿骨头做笛子,晦气。”
那貌美男子皱起眉,而后一步跨入,随手关上了庙门。
夜黑月残,冬日寒冷,山野寂静,天空云层不流。山上山下,庙里庙外,视线所及,真乃一片祥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