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西宁煤厂,办公楼后边儿的一间小房子里,何文涛烦躁抓狂。
从被关到这间屋子里,除了晚上有人送了饭菜和水过来,再也没人理他。
不管他怎么大哭嘶吼嚎叫,都没有用,时间一长,他便越来越狂躁不安。
房子狭小,只放了张床,边上放了只粪桶,再也没其它东西,这里比监狱还像监狱。
天气炎热,房门紧闭,只有一面墙上方有个四方小孔透气。
何文涛够不着那小孔,看不到外边儿的情况。
看左边是墙,看右边还是墙,前后左右都是墙。
屋里的粪桶散发着难闻的臭气,让人恶心想吐。
外面风吹雨打,何文涛想抬头看看雨景也成了奢望,从来没这么崩溃过。
折腾了半宿,他声音已经沙哑,说话艰难,再也不能大喊大叫,精力非常疲倦,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恨刘洪昌,若不是刘洪昌,他不会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更不会被人关着。
不但如此,他也失去了学校仪仗队参加活动的机会,更失去了照相和上报纸的机会。
他也怨恨厚墩子多管闲事,喊了那么多年墩子哥都白喊了,不帮自己,却帮着外人。
他怨恨何文惠,不就是去跟学校教官看场电影吗?为什么要推三阻四?
要是她能早些答应,自己离开制衣厂,也不会被何文远抓住了,还挨了一顿暴打。
想到这儿,何文涛心里一紧,靠在墙边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何文远,连恨她都不敢。
不敢恨她,就只能恨别人了,何文涛脑海中闪现出母亲于秋花的身影。
“妈,我恨你,呜呜……”他哽咽哭泣,声音沙哑,泪流满面。
“我可是你亲儿子啊,你为啥站在刘洪昌那一边,却不帮我说半句话?呜呜……”
他恨于秋花,要不是她眼睛瞎了,何文惠就不会放弃上大学的机会,更不会嫁给刘洪昌,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儿。
“伱们都欺负我,等着吧,等我出去,一定要你们好看!”他目光怨毒,咬牙切齿道。
“于秋花,等你老了不能动弹,我绝不会看你一眼!”
“刘洪昌,我诅咒你生孩子没屁眼儿,何文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厚墩子,我诅咒你在断子绝孙,高俊玲,高俊龄,高俊玲……”
说到高俊玲,他的目光竟温柔了起来,喃喃自语道:“俊玲姐,我想你,呜呜……”
在他的印象中,高俊玲永远是那幅慈眉善目的模样,脸上总带着温和的笑容。
虽然今天高俊玲也说了他的不是,但他却恨不起来,反而有些自惭形秽。
觉得自己被罚,在高俊玲面前丢了脸,这比他挨了打还难受,浑身不自在。
……
翌日。
刘洪昌上班的时候,一直等着何贵香的哥哥何大雄过来,但到了中午也不见身影。
约何大雄过来,主要是问他对药材生意有没有兴趣,只能当面谈。
前不久刘洪昌在加工酱料时,使用过一次时间加速,觉得种植粮食有些浪费,于是就拜托金一趟,帮忙找了些人参、灵芝、藏红花和雪莲花的种子或菌种。
时间加速后,人参都达到了百年份,灵芝也有八十年份,都是不可多得的顶级药材。
有了这些药材,除了赚钱外,还能当作敲门砖,打开各大医院、药厂、药铺、酒厂等中药材终端消费渠道。
有了销路,再做别的药材生意会好办许多。
当然了,药材生意的水很深,不管是从自己的本钱还是从环境看,他暂时都不可能把规模做大做强。
刘洪昌现在也顶多算是未雨绸缪,先慢慢筹备采购和销售渠道,同时也需要一个精明可靠的人顶在前边儿,所以才盯上了何大雄他们。
至于他今上午没来,刘洪昌也不着急,相比起卖瓜子,药材生意大多了,他相信何大雄只要有野心,不安于现状,就能做出应有的选择。
倒是房天心中午过来了,说上午房永福的面馆里,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连带着面馆里的生意好了许多。
这事儿也确实没出乎他们所料,有客人得知那酱菜卖三块九一斤后,都啧啧称奇。
虽然大多人舍不得钱买,但并不妨碍他们看热闹,一传十,十传百,许多人就知道了。
这么贵的酱菜,在这年头,简直超出了人们的想象,都说那是金疙瘩做的。
至于为何卖三块九一斤,道理也很简单,房永福也想赚钱,总不能担了责任白干吧?
食堂后院儿荫凉下。
“我爸的意思是,左右那菜都卖这么贵了,再卖贵些也无妨。”房天心笑嘻嘻道。
刘洪昌微笑道:“看来房叔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上午没公家的人找麻烦吧?”
“没啊,我爸专门写了大纸牌,明码标价。”房天心摇头道。
“你还别说,真有几个有钱人买了些回去,说这么贵的酱菜,无论如何也得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