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办法预料到以后,那就干脆不去想,老子开开心心过完这辈子,剩下的事交给天意不好吗?
儿孙自有儿孙福,朱楷才不会操心那么多。
看着对自己颇为自信的朱标,朱楷无奈的摇头:“大哥,你现在还不如三弟、四弟。”
没等朱标说话,朱楷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去年,三弟四弟隐姓埋名的出去了一趟,现在成长飞速,估计等到他们真正前往封地就藩时,就会成为合格的藩王。”
说着,朱楷瞟了眼朱标:“说不定,他们还会更进一步。”
“真的?咳咳……”
朱标兴奋劲还没上来,就被朱楷鄙夷的眼神堵回去了。
指望着朱樉和朱棡成长到足够强,好造反,然后自己把大明甩手给三弟四弟是吧?
你丫一个太子,怎么能有如此卑劣的想法呢?
尴尬的咳嗽两声,然后才开心的说道:“好啊,好啊……只是楷弟啊,三弟四弟都已经成才了,你呢?”
言下之意是:你这个当哥哥的,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才是。
朱楷才不吃这套,激将法对他一点用都没有。
……
朱标的酒量很好,和朱楷也算是半斤八两,俩兄弟被老朱揍了一顿,两杯酒下肚后,很快就忘记刚刚的痛苦,喝的上头时还大声的抨击着老朱,听得在门外的老朱脑门上的黑线就没消失过。
入夜,朱标醉醺醺的从奉先殿中离开,可还没回到东宫,就被朱元璋直接拉到武英殿了去。
此时,朱标是懵的。
武英殿是处理政务的地方,朱元璋的书房。
除了朱元璋自己,其他人谁敢喝醉了到这里来?
可是,就是这么神奇!
朱元璋今天竟然让朱标在喝醉酒之后,出现在武英殿中。
这让朱标不由得想到此时在奉先殿中的朱楷。
老爹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他,肯定是因为朱楷吧?
想到朱楷,朱标就不由得头皮发麻:“爹不会又让我想办法,让楷弟去齐鲁吧?我能有什么办法?”
果不其然,朱元璋对朱标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想办法,让楷儿去齐鲁……你这竖子,不要给咱拖,也不要打马虎眼,想办法把楷儿送出去!”
“果然!”
朱标脸上如丧考妣,他觉得自己就不该这么早从奉先殿出来,哪怕在奉先殿睡觉呢……如果朱元璋愿意在外面等一晚上,那朱标心里说不定还会好过一点。
我只是个老实孩子,能有什么办法?
老爹一肚子花花肠子都想不出办法,我能怎么办?
朱标一副‘我也很无奈’的样子,可这次朱元璋并没打算让朱标为难,他摸着下巴说道:“说到底,问题还是出在楷儿身上,我们要想办法让你娘知道,楷儿出去是不会遇到危险的。”
那能有……
不对!
朱标想到了什么,一扫刚刚如丧考妣的模样,眼睛里突然冒出精光,抬头看向朱元璋。
却发现朱元璋同时也看向自己,眼睛里的光芒,似乎和刚刚一样。
他们,想到一块去了啊。
“爹,要不我……”
“滚!”
朱元璋毫不留情的打消朱标的念头,“你能演出什么鬼样子?净给咱添乱!”
……
“什么事啊?脸色这么难看?”
马秀英看着气的连饭都吃不下去的朱元璋,不由得询问道:“不会是楷儿又惹你生气了吧?”
“除了那逆子,还有谁能让咱生这么大的气?”
朱元璋气的拿起拳头砸桌子,砸了两下又觉得不合适,讪讪的把手放下。
如果朱标在旁边,肯定会给老朱比出大拇指。
这演技……
已经有楷弟一半火候!
不等马秀英追问,朱元璋就主动告诉马秀英:“那竖子,手里有一种很厉害的火器,比火铳还要厉害,有的像巴掌大小,有的三尺多长,还有一种可在四里外取人性命……这种武器一旦让咱大规模的列装到队伍中,咱大明的兵马弹指间便可消灭蒙元,多好的机会啊,可是那竖子……根本不帮忙,唉!咱拿他还没办法。”
用朱楷的话说:就喜欢看到朱元璋讨厌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看着生气的朱元璋,马秀英也没当回事,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楷儿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做事风格,有什么好生气的?”
站在朱元璋背后,帮着朱元璋打消心中的不舒服,随后说道:“楷儿不是小气的人,他做事有他做事的想法,你说的那种武器,楷儿早就和我说过了,这种武器一旦流传开来,那我们出行还有安全的地方吗?几里外一个人凭借一把枪就能要人性命,谁还敢出去?”
“这有什么难的?”
朱元璋似乎早就想到应对的办法,对马秀英说道:“咱们只要把那种武器放在自己手里,谁又能从咱手里把它拿出去?”
说的倒是信心满满,但马秀英却知道,这种武器,只有掌握在他和朱标、朱楷三人的手里,朱元璋才会放心的。
朱楷说的武器非常好,马秀英听到都非常心动。
几百米外杀敌像割麦子一样,如果大明有两万……啊不,只要有一万兵马拥有这种兵器,天下哪里还会有大明的敌人啊?
马秀英仁慈,她同样知道打仗会死人,如果朱楷能把他的武器拿出来,无疑会少死很多人,但朱楷的一席话,却让马秀英打消了她的想法。
马秀英一边给朱元璋按摩肩膀,一边解释让朱元璋顺心:“楷儿手里的武器固然是好,但他的这种武器又能有多少?你有天下最精通锻造技术的工匠,他们都仿造不出来,谁还能造出来?万一楷儿手里的武器消耗完,咱大明的军卒,就不会打仗了吗?”
马秀英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她也是追随在朱元璋从濠州杀到应天的女将!
“咱们大明的儿郎,仅凭血性,便可无往不利!区区器利,不过小道尔!”
血性,才是一支军队的军魂,绝非什么先进武器。
朱元璋听着马秀英劝自己的话……心里有些忐忑。
她这是上钩了,还是没上钩呢?
接下来的话,朱元璋不敢说了,害怕露馅。
“算了,吃饭……吃饭吧。”
朱元璋装作不愿意再提起的样子,对马秀英说道:“那竖子,就让他自己抱着武器玩去吧,咱还不稀罕了呢。”
这么好的武器,如果只是放在朱楷身边,的确浪费,他呆在应天府哪都出不去,有那么好的武器,除了能生锈,还能干啥?
马秀英在听到朱元璋的话以后,不由得若有所思……是不是自己对朱楷的保护,太过了呢?
朱楷的出现……似乎就是为了大明的强盛而存在的啊。
马秀英默默地不说话,思考着心中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
过了两天,朱楷听到马秀英放他离开应天府的消息,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情况?
我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让我出去了呢?
不会又是老爹搞的鬼吧?
想到朱元璋越来越娴熟的演技,朱楷觉得马秀英放自己离开,十有八九是他搞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我有点不想出去了呢?
去齐鲁,可以。
但是要等婚礼结束后再去。
这是马秀英得底线。
朱楷也没办法,去见到马秀英时,朱楷很不情愿的对马秀英说道:“娘,您怎么突然改主意了?不是说好不让我去吗?不会是我爹又在吹枕边风吧?”
“去!”
马秀英不轻不重的在朱楷肩膀上拍了一下,嗔斥道:“你爹在这听到你这么说,肯定会抽你!”
在马秀英看来,自己这孩子,哪都好,就是长了张得罪人的嘴。
这傻孩子,因为这张嘴被老朱打了多少次,怎么都不长记性呢。
而朱楷听到马秀英的话,顿时来了精神:“我就知道,肯定是我爹给您说了什么,娘,我爹那家伙,一肚子坏水,千万别信他,现在我不想出去了,结了婚也不出去。”
就是这么傲气!
“随便你。”
马秀英已经知道,朱楷手中有一支连朱元璋都要垂涎的武装。
其实,马秀英之前就知道,但她却没有更多在乎,在她看来,只要朱楷老老实实在家就好,其他的她不是那么的在乎。
但随着朱元璋一直在她耳边吹枕边风,马秀英也逐渐意识到,自己想要把朱楷限制在皇宫,限制在应天府的想法,只能限制住一时,却不能限制一世。
半个时辰都坐不住的朱楷,能老老实实让他在应天府呆一辈子?
马秀英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让朱楷自由的去飞。
当然,也是有前提得,一年之中,最多只能出去半年,时间如果超出,那下一年就不会再有机会。
可问题的关键是,现在的朱楷,不想出去。
他坚信,马秀英肯定是受到朱元璋的蛊惑。
“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出去就出去,不想出去就不出去,凭啥听别人的?”
我可以去,但不是在别人怀小心思的情况下推自己出去。
从北境回来以后,朱楷意识到,前往北境,其中有老朱故意而为之的暗中推动,自己稍不留神就钻到他下的套里。
这次,也不例外。
“我不去了!”
朱楷非常坚定的对马秀英说道,“等我结婚了再说吧。”
听到朱楷做出的决定,马秀英心中自然愿意,但想到朱楷的性格,他即便现在不去,以后也会想办法去。
孩子长大了,他不会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的。
“随便你吧,爱去不去。”
留下,能让马秀英更开心。
哪怕,只是很短暂的时间。
……
朱楷想要前往齐鲁,朱元璋和朱标都没有在朝堂上说过。
只是在后宫闹腾的比较厉害。
但后宫是什么地方?这地方到处都是窟窿,后宫有什么风吹草动,外面的人都会第一时间知道的。
当外面那些一直盯着朱楷的太子一派,得知朱楷想出去,他们激动的不得了,恨不能现在就抬着朱楷离开。
赶紧走吧,走的越早越好,朱楷一年半载不回应天府正合适,最好是在朱标继承大位之前,就不要回来。
如果不是因为朱元璋太过袒护朱楷,这些太子一派都准备联名上书,让朱元璋把朱楷送走了的。
这些人只觉得,朱楷只要不呆在应天府,去哪都好,别说去齐鲁了,就算现在让他去草原上的蒙元王庭,这些人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朱楷送过去。
至于朱楷去了外面能造成的威胁,他们不会在意。
当然,也有在意的。
比如刘基,比如李善长。
刘基知道朱楷是闲不住的性格,也吃准朱楷是个惹祸精,他对朱楷想要前往齐鲁,持反对态度,就是担心他会闹腾。
去了趟北境,把原本需要十年甚至更久的蒙元打的全线龟缩,连依附于蒙元的草原部落都被灭了两个,打的高丽再不敢踏足辽东,这种破坏力着实让李善长忌惮。
朱元璋定都应天府,对北方的控制稍弱,李善长则开始努力经营北方,齐鲁作为北方最重要的战略要地,他当然要将其掌握在自己手里。
李善长的确也做到了,作为天下文官之首,哪怕已经在朝堂上不再担任要职,李善长依旧有一群‘朋党’占据朝堂要位,他在齐鲁的布局,得到了孔家的积极响应,现在都要穿上一条裤子了的。
在这种关键时刻,朱楷突然要去齐鲁,这让李善长心中警惕拉满。
以朱楷的破坏力,李善长在齐鲁的布局很有可能功亏一篑。
所以,朱楷不能去齐鲁!
为了摸清朱楷前往齐鲁的真实意图,李善长在胡惟庸离开应天府之前,写请柬邀请胡惟庸,希望能从胡惟庸这儿,打听朱楷前往齐鲁的真实目的。
李善长了解胡惟庸,同样他也十分了解朱元璋、朱标,他觉得朱标突然提议派胡惟庸前往齐鲁,并不是排除异己那么简单。
朱楷只能是老朱家的助力,而不是捣乱者。
再说,胡惟庸的野心,也不会让他选择踏上注定要翻的船,他选择成为朱楷的走狗,肯定是在朱楷身上,看到了能够让他实现野心的东西。
朱楷,以前是我李善长忽略你了啊。
现在、以后,绝对不会!
……
“先生,许久不见。”
胡惟庸接到李善长的邀请,便赶到李善长家中,对他手执弟子礼。
胡惟庸的出身不好,当年学成后,请求长者赐字,但对方以胡惟庸出身而拒绝,胡惟庸一气之下,发誓绝不授字,现在别人无论如何称呼他,都只能喊他的名字。
“惟庸,好久不见。”
李善长和胡惟庸是老乡,在之前他也当过胡惟庸的老师,但现在胡惟庸炙手可热、人人喊打,李善长也没有继续以师礼去接待胡惟庸,而是把他当成平辈的看待。
热情的邀请胡惟庸落座,笑呵呵的对他说道:“惟庸要去齐鲁任职,我在家略备薄酒,为你送行……惟庸,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聚过了吧?”
“是啊,的确很久了的。”
胡惟庸也露出对往事追忆的神色,对李善长笑呵呵的说道:“自从我成为二皇子殿下的走狗,先生您便没有再邀请我来您家里了的。”
你李善长不是士大夫的牌面吗?为了保住你的牌面,把我拒之门外,和我形同陌路……现在怎么又要邀请我呢?
胡惟庸不是好人,他是睚眦必报的小人,李善长疏远他,那他再见时,就会报复回来。
报复……你能奈我何?
李善长听到胡惟庸的话,并不生气,反而笑意盈盈的把酒杯端起来:“哈哈哈,惟庸还是以前的惟庸!憎恶分明,之前是我不对,今天我来给你端酒赔礼。”
你说我狗眼看人低,那行,我道歉总可以了吧?
李善长不和胡惟庸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说我做事不地道,那我和你道歉,作为师长给你一个晚辈道歉,你能不兜着吗?
“不敢当,不敢当。”
胡惟庸虚伪的站起来,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然后端起酒一饮而尽,亮出杯底给李善长看,李善长也不客套,端起酒杯同样仰头喝干。
“先生还是宝刀不老,您这么早离开朝堂,真是咱大明的损失啊。”
胡惟庸和李善长分别坐下,客套的聊着,反正就是不主动提起‘您找我有什么事’这句话。
李善长卡着这个点来找自己,摆明了有事,而且具体是什么事,胡惟庸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去齐鲁的事!
但是,你李善长不说……我胡惟庸就是不问,如果等胡惟庸吃饱了再问,那就没机会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