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你是来调侃大人的吗?”
单永培踏前一步,沉声呵斥。
他满脸凶相,吓得那卫兵浑身颤栗,最终在许清的摆手下才安稳下来。
“一个靴子有什么用?”
许清冷冽的眸子一缩,仔细打量起对方。
这卫兵年过三十,能进司府,也应该是五城兵马司里有些资历的老人物,应该不会谎报无用的消息。
卫兵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单永培,重新行礼禀告。
“大人,那……那贼犯在东市永安街上偷吃包子铺里的包子,被人抓了个现形。而且按照附近街坊邻居的证词,此人行窃多日,按历当打五十大板示众游街。”
许清知道,古代因为生产力低下,对各类刑法的处置都要比前世的律法要严上许多。
而且这里还有很多人情规定,例如小偷小贩的游街示众,通常是为了给附近被盗窃的民户商贩出口恶气,因此被砸死的囚犯也不在少数。
若是打完五十大板再遭受游街示众的折腾,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大人,这犯人在听到处罚后,就从随身携带的布囊拿出了一个鞋履和已经发臭的袜子,说是您的东西……下官本以为他在说谎,但仔细看了那鞋履上的样式,好像真与您有些关联。”
单永培还是不屑一顾,出言排斥道:“一个鞋子能看出来什么?”
“那個鞋子是贵族的丝绒雨靴,虽然看上去有些破旧,但仍是富家子弟的穿着……大人,雨靴北方并不常见。”
许清点头表示赞同,对这卫兵的推断予以肯定。
“是,江南水乡,我老家那儿的雨靴倒是多一些。”
“所以我在看出那雨靴是江南贵族的样式后,就觉得他说话有两分可信的程度……他说他和你在刑部大牢的天牢相识,有过命的交情。”
“大人,这……”
听这卫兵将实情说完,许清陷入了一语不发的沉思,单永培就觉得这事情不太简单。
大人不说话,难道真有此事?
可是天牢里关押的人,不都是十恶不赦的凶徒吗?大人会跟谁有过命的交情呢?
“这边的事情你们先处理,走,我们去看看那小子。”
许清站起身,带着单永培与报信的卫兵离去,顷刻间,府内炸成了一锅粥。
但很快,就有新的信使将京城里的各方情报和信息传递进来,让司府内部恢复成了喧嚣忙碌的模样。
……
京城,监牢。
五城兵马司的牢狱和刑部的天牢也很大的不同,这里一般都是羁押待审判的罪犯,或是一些闹事扰乱治安的轻犯。
所以,这儿的监牢并不是直通地底,更像是堆满稻草,用铁栏封门的一座座破旧马厩。
姓宋的卫兵一路前引,带着他们带到了一座小口的单人监狱前。
“喂,醒醒。”
宋武解下锁链,推开狱门,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杂草铺上,身高不足六尺,短眉小眼,歪口斜鼻的丑陋男子。
这人一口的酸臭黄牙,模样看上去也是猥琐邋遢,让宋武的嫌恶之情从心中生出。
但是广平侯大人就站在身后,宋武也是上去踹了两脚,强行把这小子从甜美的睡梦中唤醒。
“嘿嘿,嘿嘿……靠,谁踹老子的屁股!”
这面容丑陋的男子从原地蹦了起来,本想着冲人发火,但那贼眉鼠眼的视线却越过了开门的官差,一眼就望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许清。
虽然上次他见许清时,对方也是锦衣玉袍的翩翩公子。
但这次的许清前呼后拥,不仅光鲜靓丽,身旁又有着气息沉稳的高手坐镇,明显是已经发了家。
“大……大人!”
他一个标准的滑跪,就扑倒在了铁栏旁边,随后双目殷切,用一脸渴望的目光投向许清。
“大人!这些年不见,我对您甚是想念呀!”
“是天,不是年。”
许清蹲下身子,盯着这天牢的狱友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水耗子,京城动乱后,没派人去寻你是我的问题……这次就算还你的人情了,永培,去我府上支一些钱粮和盘缠过来,派人送他离开京城。”
水耗子见许清还认识自己,忙兴奋的点了点头。
可听到许清准备派人将自己送出城后,他忙摇了摇头,摆手激动道:“大,大人!小人……”
“怎么?给你钱都不愿意?”
水耗子又点了点头,他在发现自己的动作前后矛盾后,索性放弃了肢体表达,压低了声音道:“大人,小人这次被捕,其实是故意的。”
“故意的?”
“对,有绝密情报相告。”
许清看着水耗子一脸恳切,煞有其事的表情,轻咳一声站起身来。
宋武与单永培心领神会,抱拳行礼后大步离去,站在了里面的路口和外面的门口。
见二人就绪,许清回头问道:“说吧,你想报些什么信?”
许清没指望水耗子口里有太过重要的线索,对方出身市井,近些日子又只干些鸡鸣狗盗的事,哪有承轩坊的消息灵通?
他准备等水耗子说出两个不痛不痒的事情,给些钱财,让这小子回家做人,少去接触死人墓的活计。
“大人,我接下来说的事情,可都是亲眼所见。”
水耗子铺设好前戏后,第一句便将了许清一军。
“大人,我昨日碰见那位了……就是与你同狱的犯人,白莲教的春生使。”
“春生使?”
许清问道:“伱确定自己没看错?”
水耗子捣头如蒜,肯定道:“不会错的,在大人来天牢之前,我已被关了一段时日,就等着节后问斩了……干我这行的,别的不行,黑暗里认人的本领还算可以。”
水耗子简单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门人有自己的法子,而且那春生使并注意过我的面容,应该不清楚我认出了他。”
“你是在哪见得他?”
水耗子咬了咬干裂的嘴巴,有些没底气的答道:“皇陵。”
“什么?”
“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