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闻言眸色骤然转冷，淡声反问：“你以为我做这一切是为了重蹈覆辙？”漆黑的眼睛同样锁住常仪的，眼底是不容退避的坚忍。

两个人说的话都没头没尾，但是彼此都听得懂，明明白白知道对方的意思。

一旦巫族也牵扯进来，西牛贺洲上的形势只会更乱，妖族、巫族、天庭……甚至包括魔族和人族都会无可避免地卷入其中，到那时，已经不是又一次巫妖大战了，说不定便是一次彻彻底底的灭世之战。

几十万年前的噩梦谁都不想重演，常仪不想，帝俊更不会再来一次还输在同一个地方。他们针锋相对，却又殊途同归。

最终，竟然是帝俊先转开了视线，“有他在，巫族不会酿出大祸。”接着，他忽然嗤笑一声，语气寒凉带着讥讽，“对他，你比我更了解才对。”说罢竟是不等常仪开口便负手离去。

常仪脸色刷白，追出一步，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帝俊的背影走远。

这个“他”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深深扎进心头，扎根在血肉里，只要一碰便是鲜血淋漓刮骨削肉之痛。

所以，哪怕在姑儿村的时候曾经见到他，常仪都没有主动提及，而帝俊也不闻不问，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个人就是巫族十二祖巫之一的后羿。

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触碰到那根插在血肉里的刺。常仪心底的痛翻涌上来，脸色变得苍白无比，毫无血色的唇瓣在眼光下看起来令人惊心。

然而就在这时，眼前忽然暗下来，高大的身影站在他身前挡住了阳光，边缘的光晕却让他一贯冷峻的面容产生了软化的错觉。

常仪下意识地抬头，却被他一把揽住，抚在脑后的大掌不容置疑地将她按入怀中，紧贴着他的胸膛。心跳声一声一声清晰地响起在耳边，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还不走，发什么呆。”

陈述的语气，冷淡的语气，却让常仪心神一松，继而眼底微热。

她微微用力将脸埋进他的衣衫，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抚在脑后的手掌同样紧了紧，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不是怪你。”

仔细听，其中分明有一点别扭和解释的意味。

这就算道歉了，妖皇陛下的道歉。常仪一下子破涕为笑，连带心头的酸意也减弱不少。

“本来就不怪我，怪你才对！”常仪反驳道，声音带着鼻音。

帝俊叹了口气，闭了闭眼将心底所有的情绪掩下，附和道：“是，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