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醒的时候,婉清还未睡着,她听见床榻上轻微的动静,便唤云若和云兮来为淑妃洗漱。
云若和云兮伺候淑妃梳洗后,用银勺喂淑妃喝了半碗熬得浓浓的党参枸杞粥,再用润湿的细棉布擦净淑妃的嘴角,整理了被褥,重新放下床帐,两个人看向婉清。
婉清点点头让她们退出去,又等了片刻才撩开帐子,含笑看向淑妃。
淑妃身体虚弱,喝了半碗粥累的额头上沁出虚汗,此刻感知到有人俯身看过来,她以为是云若等人,便微微睁开眼睛想要打发她们出去,等看清昏黄的灯光下含笑的面庞时,她猛地睁大眼睛,震惊过后强撑起身子,许久不曾发出声音的喉咙滞涩沙哑:“你,怎么在这?”
婉清温声道:“我来宫里陪伴娘娘左右。”
淑妃一怔,便皱着眉头喊道:“云若,送,送她出宫。”她一句话未说完便瘫倒在床上,脸色乍青乍白,神魄似在晃动一般,冷汗淋漓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耳朵里脑海里嗡嗡声一片。
婉清连忙坐下来轻抚她的胸口,直到淑妃的气息渐渐平缓,她脱下鞋子,上了床榻,将枕头垫在后背,以舒服的姿势坐在淑妃旁边,眼眸沉静,言语却一针见血:“娘娘,您在自暴自弃吗?”
淑妃小时候曾在老太太跟前养过一段时间,且父兄皆是刚毅果断的将军,婉清不相信,淑妃是如此软弱无能之辈。
她见过那个拉着她的手要去放炮竹的明媚少女,所以婉清内心一直坚信,除非淑妃自己不想活了,否则她不会任由自己成了这幅模样。
淑妃闭了闭眼睛,眼泪滑过眼角。
婉清低下头,抚摸着小腹处,轻声道:“若娘娘继续颓废消沉,我和我的这两个孩子就会和娘娘一同死在这里。”
淑妃不敢置信的睁开眼睛,愣愣的看着婉清的肚子,哑声道:“你……”她还不知婉清怀有双生胎的事。
婉清眼睑的睫毛闪动,她总要知道淑妃哀默心死的原因才好对症下药,思索之后,想着为母则刚,便柔声道:“娘娘的身孕也快有四个月了,再等六个月,您的孩子就出生了,您为着他……”
淑妃眼里一瞬间弥漫上无边的厌恶,下一刻,她捂着嘴止不住的干呕。
这个孩子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那晚的屈辱。
藏书阁里冰冷的地面,被撕碎的衣衫,塞住口舌的手帕,被按在脸上让她不能呼吸的书……
还有那双油腻腻的手,那个口口声声唤着‘贞儿’却攥着她的双手压在她身上的昏君……
好恶心,只要想起来,她就恨不得揭掉身上的皮。
她不想活,却不忍让亲人伤心,只好苟延残喘的熬着。
幸好母亲陪着她走过了那段噩梦连连的日子,让她终于有勇气去遗忘。
但苍天却不放过她,竟让她怀上了这个孽种。
这个肮脏的存在,她不想留着,更不愿意生下他。
她痛恨,她厌恶,在察觉到肚子里怀着那昏君的种时,她就尝试过各种糟践身子的做法,甚至攥着拳头用力击打腹部,但她将自己折磨到晕倒,这个孽种却还是顽强的活着。
灯火虽暗,婉清却看清了淑妃的眼神变化,她将未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心一点一点往下沉,淑妃的心病竟是因为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