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师兄这样一问,他凤眼低了低,露出一缕别扭。
温朝夕沉稳:“嗯?”
胥朝起抿了抿唇,眼中的别扭化作其它情绪,让他不自觉仰起脖子,高傲道:“我自然是端庄有礼,虚己受人。”
温朝夕唇角噙了抹笑,边给胥朝起盛饭,边问:“当真如此乖巧?”
胥朝起眼皮一抬,骄傲地对一旁侍从努了努嘴:“本座所言是否属实?”
侍从连忙道:“回陛下、帝后,陛下今日的确是不辞劳苦,平易近人,仪态也是端庄大气,让我等敬畏……”
胥朝起听着愈发得意,若他有个尾巴,怕不是此刻都翘起来了。
温朝夕眼含笑意,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盒递了过去。
胥朝起眼露好奇,打开一看,里面满满一盒零嘴,全都是他爱吃的。
温朝夕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性子越来越好,也该有所奖励。”
胥朝起眼底多了光点,越来越亮。
师兄平日对他极宠,他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师兄都会为他弄来,他也不缺物质。
但口头上对他的赞扬和褒奖如一到暖流流入,让他的心里热热的。曾经数万年,他再怎么做、再怎么努力,善神的偏见将他所做的一切盖住,怎么前进都看不到光,久而久之,他也就迷茫,朦胧,对人们的话越看越淡。
可现在不一样,他只是稍微乖了些,师兄就能看见,就会夸他,还奖励他。
他的心里越来越热,曾经的死水终于被掀起,荡起了波澜。
他趴在木盒上,托腮道:“若我今晚就把奏折批完,师兄明日会不会给我做全鱼宴?”
温朝夕笑了声:“会。”
下午胥朝起也不出去闲逛了,而是老实坐在王宫里批改奏折。
阳光烤得宫殿有些热,温朝夕端来一瓶新修剪的花放在胥朝起的面前,又打开窗户让寝殿通了通气。
窗外除了火红色的花瓣,如今还多了些嫩黄色的花,花朵散发着清香飘了进来。
温朝夕让胥朝起脱下毛衣,换上薄衫。
胥朝起一番忙碌,赶忙继续批改奏折。
温朝夕站在远处,瞧着胥朝起这幅认真的模样,取出纸笔打算为对方画一副画。
胥朝起余光扫见了,以为师兄是想画下他的英姿,于是将腰挺直,坐端坐正。
他不知道,在那白纸上,赫然是一只大猫猫趴在桌上批奏折。
大猫猫明明精致可人,却偏偏要摆作一副严肃的模样,还皱着眉。
温朝夕指侧抵唇,压住笑意,将画像收起,转身离开。
世间最高处,白茫之中,温朝夕着白底墨尾道袍,威严地坐在桌前。
今日他要归总近三月来天界与地界的善恶功德,后者将化为一行数,记录在天道运衍的簿子上。
温朝夕眼神淡漠,也不偏颇,将两界之事如实记录。
自善神与恶神诞生,天界的功德远大于地界。
温朝夕翻阅过去的记录,天界与地界的差距越来越大,而其中对功德影响最大的是两界之主的性子。
因胥朝起后来为恶,地界功德越来越少。天界功德起初是地界的数十倍,后来是数百倍,到后面是数千倍。
地界从始至终没有一次功德高于天界。
带有剑茧的指尖从记录上滑过,温朝夕唇抿成一条直线,敛眸继续书写。
这三个月倒是不一样了,先是他飞升,一场灵雨将天界善神的面目浇了出来,天界功德大减。
而胥朝起却安分守己,又带领地界做了些善事,功德一时增高,二者彼此追逐下,如今竟是不高不低,只差分毫。
温朝夕眸色微垂,望着上面的功德数低喃了声。
今夜子时,这一场善恶之分会落幕,他双眼在两方功德上浅浅扫了一眼,按照这番速度推衍,到最后天界会比地界高上一厘,而这也是二者数万年来离得最近的一次。
温朝夕默了默。
胥朝起正在奋力批奏折,忽然传音石亮起,师兄留信说今夜要忙公务,不回来了,让他自己把饭菜热一热。
胥朝起答应了。
而功德簿子上,大掌持天笔缓缓写下——
[地界之主勤劳,傍晚时自己烹饭,功德按规矩,增两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