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们进了这府中,先是洗漱,之后便是用膳,那膳食自然是奢华至极,有许多菜,都是希锦见都没见过的。
不过希锦没什么胃[kou],也懒得细看。只浅尝了一些。
现在她并没什么能拿捏阿畴的,她要先施行自己的计划。
既然要□□,那自然不能吃太饱,不然万一关键时候打个饱嗝,甚至吃了什么放个屁,那岂不是大煞风景?
等吃过后,希锦看芒儿打哈欠,便不安好心地提醒:“芒儿好像困了,让他去睡吧。”
阿畴抱着芒儿,问道:“[nai]娘呢?”
希锦试探着道:“你……是问我们家里的[nai]娘?”
阿畴:“是。”
希锦:“我也不知道啊,从城外见到你后,我就没看到她。”
确切地说从她上了金辂车后,她身边就没一个[shu]悉的人了。
阿畴抬起眼,示意旁边的侍女,侍女匆忙出去了,不多时功夫就回话了,说是[nai]娘已经被带来,正在外面候着。
阿畴便吩咐道:“让她过来,把芒儿带下去休息。”
[nai]娘得了令,匆忙赶进来,进来后眼睛都没敢抬,跪在那里磕头,一[kou]气磕了好几个。
希锦看着[nai]娘磕头的样子,她觉得[nai]娘看上去太傻了,当然自己之前磕头的样子可能也傻。
没办法,如今就是这身份,少不得多跪跪。
谁还能有天天跪人的经验,说到底还是跪得少了。
阿畴大致吩咐了[nai]娘几句,便要让[nai]娘把芒儿带过去休息。
芒儿却有些不舍,看看希锦,再看看自己爹爹,终于道:“家,回家……”
希锦听这话,想着这傻孩子还惦记着以前的家,然而今[ri]的阿畴又怎么会回去,这小人儿怕是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以为和以前一样,爹爹出门了,等爹爹回来,又像以前一样一家人团聚了。
她暗暗叹了声。
这时候,却见阿畴搂着芒儿,低声哄着说话:“芒儿,你想见大爹爹吗?”
芒儿不懂,眨着眼睛:“大爹爹?”
阿畴便道:“是,这次爹爹出远门是去了燕京城,在那里见到了大爹爹,现在爹爹回来时要把你带回去,我们可以一起去燕京城,这样你就可以跟着爹爹见到大爹爹了,好不好?”
小人儿听着这话,歪着脑袋想了片刻。
显然他那小脑袋瓜子还不懂那些,也不懂他爹和以前的爹不是一回事了,他只是被他爹提起的大爹爹吸引了。
于是小人儿点头,乖乖地道:“好!”
阿畴便笑了,他抚摸着芒儿的脑袋:“过几天爹爹就带着你去燕京城玩,现在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这时候,[nai]娘便抱着芒儿下去休息了。
希锦从旁道:“你不在的那些[ri]子,[nai]娘也尽了心。”
阿畴:“嗯?”
希锦:“就是当初芒儿病了,[nai]娘一夜不睡照顾她,多亏了她,不然我根本忙不过来。”
阿畴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道:“那带她一起过去皇城,平时多照料着。”
希锦:“嗯,好!”
说完这个,两个人便沉默了,房间内一时也安静下来。
在这朦胧夜[se]中,希锦知道,她的重头戏终于要上场了。
这件事并不好办。
以前的她对于她的赘婿是很笃定的,就是觉得自己挥一挥手,他就会过来,她觉得他馋,馋得仿佛没见过骨头的狗。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身份高了,说不得见识也多了,未必就看上她这小小汝城的糟糠妻了。
哦不对。
她凭什么是糟糠妻,她生得这般花容月貌,皇城里有比她好的嘛?
希锦便顿时生了一种气吞山河踏平一切的气势。
只是一个男人而已,她可以!
她抬起头来,看向阿畴。
这时候,阿畴也恰好看过来。
四目相对间,好像有什么异样的气息在流动,阿畴并没有说话,墨黑的眸子就这么看着希锦。
他的视线一如往常地冷清,朦胧光线在他睫下形成一片[yin]影,这让他目光越发幽深,晦暗难测。
这人从来都把心思藏得很深,只留给外人看似[bo]澜不惊的平静。
不过希锦深深明白,就在刚才,那些恭维讨好的声音是那么热闹,仿佛还在耳边响着,但希锦当然明白,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锦衣玉食就那么围绕着他,荣华富贵是这样迷人眼,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像一场梦一样瞬间消失。
那一切的根基都是脆弱的。
希锦微抿了下唇,她跪了下来。
在他的注视下,她垂着眼睛,低声道:“殿下,往[ri]我并不知你的身份,我又是自小骄纵嚣张的[xing]子,这你也知道的,我有哪里冲撞陛下的,请殿下念着我抚养芒儿,恕我无罪,不要和我这商贾之女一般见识。”
阿畴垂着薄薄的眼皮,看着这样的希锦。
他记忆中的希锦一直都是明艳骄横的,哪怕遇到什么不如意只能憋着,她也是有一股傲劲儿在身上。
现在,希锦跪在那里,修长睫毛颤了又颤。
他道:“希锦,这里没有外人,起来吧。”
然而希锦却并不起。
她低声道:“殿下,你这次回来,是要把芒儿带回去燕京城吗?”
阿畴:“是。”
希锦很小声地道:“那……”
阿畴:“嗯?”
希锦便咬了咬唇,越发垂下颈子:“殿下,我是商贾之女,蒲柳之姿,粗鄙之人,不堪服侍殿下,我可以——”
阿畴眸光晦暗地看着她:“你可以如何?”
希锦开[kou]道:“我可以给殿下一封休书!”
阿畴:“……”
希锦对此很坦然:“殿下,请恕我无罪,不小心说错了,请你忘了刚才的话,我们重新说可以吗?”
阿畴神情就有些难以形容了:“你——”
希锦:“我的意思是说,殿下,你如果不喜,你可以给我一封休书,我怎么都行!”
阿畴微压下一[kou]气,用一种[yin]晴不定的语气道:“然后呢,给你一封休书之后你待如何?”
希锦开始讲起道理来:“殿下,你我三年夫妻,说句实在话,你想必对我是不满的,我这样的蒲柳之姿,我这样的骄纵[xing]子,这世间又有几个郎君能容忍我?是殿下好脾[xing],才一直纵着我,可我心里一直觉得委屈了殿下呢。如今殿下身份尊贵,我想着,我们——”
她正说着,突然感觉滚烫的呼吸就在耳边。
她微诧,抬起眼看,却见阿畴就在眼前。
那漆沉墨黑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神情[yin]晴难辨,太瘆人了!
她一慌,后脊发冷:“殿,殿下——”
他到底是不是人啊啊啊啊!
阿畴越发俯首下来,于是他挺直的鼻尖几乎碰上希锦如雪的肌肤。
希锦只觉,他那鼻梁很硬挺,就那么压着自己肌肤,有些凉,也有些[su]……
她便真有些怕了,整个人都瑟缩起来。
不是怕什么巍巍皇权,而是怕这个[yin]晴不定的男人。
他[xing]情莫测,以前就这样!!!
这样的,她便是再有张良计,也白搭!
阿畴薄薄的眼皮垂着,就那么静默看着。
薄嫩的肌肤就在眼前,犹如初雪一般浅浅粉粉的,好像稍微呵[kou]气就化了。
希锦的父母在时自然对她宠爱有加,呵护备至。
待到希锦父母没了,阿畴这做赘婿的,那更是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处处纵着举着。
昔[ri]的他为了讨好她,跪在那里给她吃,吃得嘴角鼻尖都沾染了那汁水,他也甘之如饴。
他的姿态那么卑微,哪怕她对他颐指气使,他也愿意跪在那里,一点点地吻她的脚指头。
只是她终究心里存着别的念想,如今竟是连荣华富贵都不要了,就这么舍弃他。
此时的他,看着她眼底浮现出的惶恐,终于以一种很平的语调开[kou]:“说,你待如何?”
希锦心里想哭,她眼睛里也慢慢充盈了泪,泪花沾上睫毛,那睫毛越发颤巍巍扑棱着。
她咬着唇,怯生生地望着他,无辜地道:“我要如何,我也不知道啊……”
他到底要干嘛,难道要把她休了还不罢休,是要把她生吞了吗??
阿畴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捧起她的小脸,就那么低首凝视着她。
在很近的距离内,两个人视线[jiao]融。
希锦只觉,在那幽暗的瞳孔中,好像有什么在滋生,翻涌,好像随时都会爆发。
希锦心都在颤巍巍。
这时候,阿畴终于开[kou],声音充满克制的隐忍:“你心里盼着我离开,待我离开,你再选一个如意郎君做赘婿,是不是?”
啊?
希锦含泪看着他,很小声地道:“殿下,怎么可能呢,我哪有那个打算…”
阿畴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她:“没有?”
希锦只觉自己后颈子那里凉飕飕的,就好像自己敢说“是”,他就得要自己小命!
她不想死,她想长命百岁,她要荣华富贵!
她深吸[kou]气,压下自己的思绪,到底颤巍巍却又诚恳无辜地辩解道:“殿下,真的没有!”
阿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眸[se]很黯。
他低声问:“真的不会吗?”
希锦连忙表忠心:“殿下,我与你少年夫妻,我们虽磕磕绊绊,但到底有了芒儿,我们也算得上情投意合吧,殿下生得相貌俊美,风华无双,殿下这样的风采,世上又有几个人能比得上。”
她停顿了下,就那么可怜兮兮地望着上方的男人,用绵软的声音低低地道:“我心里只有殿下,殿下若休了我,那我愿意出家为尼,青灯古佛,为殿下为芒儿祈福。”
阿畴的声音缓慢而沙哑:“可是我分明记得,你曾经说过,傻子才去当什么尼子,不能吃[rou]不能看俊俏郎君也不能挣钱,这还有什么乐子?”
希锦:“……”
她深吸了[kou]气,几乎想哭:“此一时彼一时,殿下——”
她想了想,道:“殿下,你可还记得,那潘驴邓小闲,殿下有潘安之貌,又有那行货本钱,无论殿下是什么身份,那都是万里挑一的好郎君。这样的殿下竟要舍弃我,我必是伤心[yu]绝,万念俱灰。”
她小心翼翼地过去,从她的角度,却见那白[se][jiao]领衬着那修长颈子,面[se]如玉的郎君实在是绮丽俊美,世间罕见啊。
可惜,就是这么一位姿容绝代的好郎君,[xing]子如此古怪,在她说了这么多甜蜜话时,却还是那么喜怒不辨地垂着眼睛。
没有半点反应!
——真不是什么好人!
她深吸[kou]气:“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世间除了殿下,我再看不上别的郎君,若和殿下绝了这缘分,出家为尼青灯古佛,那也不失一个归处啊!”
她干脆指天发誓:“殿下,我所言句句是真,若有半句假话,老天爷便天降大雷,劈了那——”
谁知道陡然间,一双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唇。
希锦睫毛颤抖,抬眼看过去。
男人神情依然晦暗难测,不过那双修长的手正捂住她的唇,让她再不能言语。
那手指沁凉,没什么温度,不过希锦多少明白他的意思了。
希锦看着他,用眼神道:让我说啊让我说啊……
阿畴在她的注视下,俯首下来,直接咬上了她的耳朵。
希锦闷闷地哼唧了声,疼啊!
阿畴磨牙:“疼,你还知道疼?”
希锦不敢置信,他怎么回事!真要吃人吗?
疯狗!就是一条疯狗!
阿畴下颚紧绷,眼底透着薄怒,咬牙切齿,一字字地道:“宁希锦,你倒是无所顾忌,竟还敢指天发誓,你也不怕雷打下来真把你劈了是吗?”
希锦:“……”
她其实是想说,想让那雷劈了那窗前古树。
劈自己,怎么可能呢?
不过她自然什么都没说,只是眨眨眼睛,无辜地摇头。
不说了,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