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琴烧得迷迷糊糊, 原先脑袋只是有点沉重,后面额头似锥子扎般疼,喉咙干得快要冒烟。
她挣扎起床, 想要倒点水喝, 因为眩晕,浑身无力, 一不小心撞到了柜子边角,痛得蹲在地上眼泪直冒。
剧烈的疼痛加上身体的难受,让苏琴无助恐慌, 她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内, 甚至都怀疑自己会不会因此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
水没喝到,苏琴虚脱爬回床上,盖上被子继续捂着,体温却还在不断上升,肚子还在一阵阵绞痛, 苏琴捂着腹部,蜷缩着身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 苏琴听到一声叫唤:“小琴?小琴你在家吗?”
是刘小燕的声音。
苏琴强撑起身子, 想要回答,声线嘶哑得不像话,她急得不行,额头不断冒出冷汗。
失去意识的下一秒, 她只记得身子往前栽去。
大门外。
刘小燕再次抬手拍门:“小琴,你不在家吗?我给你拿了腊[rou]。”
程文峰回家时, 撞上刘小燕刚要离开,她随[kou]问了他一句:“小琴她不在家吗?”
“可能是去书店了。”程文峰回。
刘小燕:“我们就是约好在书店,可我刚从书店回来, 她没在,店员说她今天都没来。”
现在都是下午了。
程文峰脸[se]不大好,再次望向紧闭的门。
苏琴能去的地方有限,除了书店和家里,还能去哪?而且她去书店的时间固定,说了去就一定会去。
“是不是去杂志社了?”刘小燕猜想。
程文峰:“前天才去过一趟。”
苏琴一个月顶多去两次,这才刚[jiao]稿,不可能又去。
“那怎么没人在家啊?我都等好一会了。”刘小燕说完,脑洞大开来了一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此言一出,程文峰也走到门前敲了敲:“苏琴?”
没人应。
他来到墙边,看了两眼,三两下就翻墙进去了。
刘小燕倒吸一[kou]气,都愣住。
程文峰翻进去后,第一时间给江小燕开了门。
两人往房门走,门自然也是锁着,程文峰扫视了下院子内,又看了看厨房,明显没有做饭的痕迹,也没晾衣服。
他眸光一沉,找了根铁丝,就开始撬锁了。
“诶——你干嘛?”刘小燕急了,连忙阻止。
程文峰三两下就把锁撬开,快步往里走。
“你这人怎么随便进人家里啊?这是不对的,你——小琴!”刘小燕话都没说完,看到倒在床下的苏琴,声线都失控颤抖。
程文峰抱着苏琴就往外跑,刘小燕红着眼哽咽跟着:“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了啊。”
一进医院,苏琴就进了急诊室。
高烧到四十度,医生让快去[jiao]医疗费,还严肃怒道:“人都烧成什么样了?现在才送来,高烧昏迷是要烧坏脑子的!”
刘小琴哪有钱,在原地团团转,还是程文峰第一时间去[jiao]了。
“怎么办啊,怎么办?”刘小燕站在急诊室外,想到医生的怒斥,害怕得不行,看向程文峰哭道,“真的会烧坏脑子吗?怎么办啊?”
“会好的。”程文峰倚靠着墙面,目光一直盯着急诊室的方向,迷茫失神的双眼透露出他此时的沉重。
他就这么一直站着,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刘小燕冷静下来,也看向他。
何鹏前段时间非常惊喜和她分享一个大新闻,他说程文峰喜欢苏琴,这两人以前还相过亲。
刘小燕问是哪个苏琴。
何鹏说在罐头厂当临时工,还在杂志上发表过画画和文章。
两人对上暗号似的,何鹏也知道了苏琴和刘小燕的关系,诧异于她[kou]中那个很好的朋友,居然就是苏琴。
刘小燕这次来,就是想和苏琴说说这个事情,两人好八卦八卦,她也想知道她什么想法。
没想到,就遇到这样的事情。
刘小燕一直守到天[se]全黑。她该回去了,不然她妈肯定要到处找。
她一起身,脚麻得往前踉跄两步,程文峰还是一动不动。
“我回去了,一会就来。”
她说完,程文峰还是没回答,一直看着急诊室。
刘小燕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他还是维持原有姿势,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
苏琴只记得自己做了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一次次闹腾,再一次次被身边人抛弃,变成声名狼藉的恶毒女配,所有人都唾弃她,看不起她。
最后连一份工作都保不住,流[lang]街头,最后惨死。
她想要反抗,想要解释,却像是被压制般,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等苏琴再次睁眼,鼻尖都是消毒水味道,看到白[se]的被单,她还以为自己死了。
谁给她收尸的?
苏琴看到程文峰走到她身边,眼眶止不住酸胀,眼泪也跟着唰唰落下,她张张嘴,皆是哭腔:“又是你给我收尸的。”
程文峰看到她醒了,立刻朝外大喊:“医生!”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冲了进来,对苏琴一通检查,程文峰焦急站在一旁,眼睛落在她身上一刻都没移开。
苏琴慢慢接受了自己还活着,只是在医院。
医生走后,病房内只剩苏琴和程文峰,他走过来温声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琴:“就是有点想睡觉,很累很困。”
“要不你睡一会?”程文峰说完,盯着她再问,“睡多久?”
“我睡了多久?”
“两天。”
苏琴扯了扯嘴角,半开玩笑:“我还以为我死了呢。”
“没有的事。”程文峰不想听这么不吉利的话,他从床头拿过杯子,舀了一勺水,递到她嘴边,“你嘴唇干裂了,喝点水润润。”
两人离得近,苏琴这才发现他眼睛底下泛青,下巴冒出了胡渣,整个人很憔悴。
苏琴心下触动,眼底泛起一层水雾,喉间也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说不出话,张嘴喝了水。
程文峰喂了几勺,她轻摇了摇头:“不喝了。”
他没强迫,将水放在一边。
“这两天,都是你在照顾我吗?”苏琴问。
她没有亲人,一个人居住,出点什么事情,真就是没人发现的。
“刘小燕也会过来。”
程文峰刚说完,刘小燕就出现在门[kou],她看到苏琴醒了,瞬间激动万分:“你终于醒了!”
她话没说完,又大哭起来:“我以为你醒不来了,医生说你差点被烧坏了脑子,呜呜呜——”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马上就好。”苏琴安慰她,并且道,“我答应过你,还要在我家给你做顿大餐呢。”
“你吓死我了。”刘小燕坐在病床旁,[chou]噎着道,“要不是程文峰发现不对劲,要冲进去,都没人发现你在家晕倒了。”
苏琴看向程文峰。
对哦,她是在家里晕倒的,大门和房门都锁着,他是怎么进来的?
刘小燕解答了:“他一下就翻墙进去,拿了根铁丝就把你的房门开了,我还骂了他,结果就看到你倒在地上。”
等刘小燕走了,程文峰才解释:“我没看到你洗晒衣服,厨房也没动过的痕迹,说明没起床,是出事了。”
他不是随便撬开她房门的。
苏琴并没有怪他撬开房门:“我自己都忘了怎么栽下床的。”她说着叹气,柳眉蹙紧看向自己的手臂。
“是不是有点疼?”程文峰察觉到了,开[kou]问她。
她轻轻点了点头。
他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掀开她的袖子,手肘处有一块明显擦伤,破了皮,红彤彤的一片。
“腿上疼吗?”他又问。
他一说,苏琴这才察觉到腿上也有隐疼,再次点头。
“腿上是被撞到了,瘀青一大块。”程文峰看着睡在床上虚弱无力的她,想了想征询道,“我帮你擦药吧?现在护士很忙,照顾不过来。”
苏琴:“嗯。”
她很乖巧,此时就像易碎的娃娃一样,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面[se]衰弱苍白。
程文峰拿出药水和棉签,小心翼翼替她上药,用余光观察着她的脸[se],见她皱皱眉头,下手极力放缓。
药水触碰到伤[kou]的时候,带来一阵阵刺痛,她身子病怏怏,动一下都费劲,睁眼看着天花板,内心万千情绪萦绕。
每每到生病的时候,苏琴就会变得格外敏感脆弱,上大学时,其余三个室友都是独生子女,别说生病了,隔三差五,人家爸妈就会飞来看看,甚至一个星期能飞回家一次。
而她无论多大的病,都得自己扛。
她是孤儿,以前是,现在也是。
“疼——”苏琴声音带上了哭腔,借了这股劲儿,一开始只是眼睛湿润,有了点鼻音,紧接着,框里的眼泪肆无忌惮落下来,顺着眼角,浸入枕头。
苏琴的肩膀微微颤抖,由极力按捺住的哽咽,再到哭出声来。
她以为她都死了。
一个孤儿死了,是没有人知道的,也不会有人难过伤心。
程文峰拿着药水,维持着刚刚的动作,深沉睿智的眸光里皆是心疼,他手足无措,懊悔不已道歉:“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苏琴摇着头,眼泪模糊了视线。
才刚开始清醒不久,苏琴体力不支,哭着哭着,慢慢睡下了。
程文峰这才敢继续给她擦药,然后把卷起来的袖子放下去,再轻轻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
她的手那么细弱娇软,他甚至不敢多用一分力道。
程文峰给苏琴盖好被子,用纸巾给她擦眼泪,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和鼻子,还有睡梦中时不时地[chou]噎,心尖一下又一下刺疼,升起无限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