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细雪纷纷,似有越下越大的迹象。屋内琴声幽幽,小小的火炉上烫着今年才新制的桃花酒。萧云堇立在窗前,眼神放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九提着刚买回来的肉,到了门口,弹了弹身上的雪,低头道:“爷,小的回来了!”
萧云堇回过头来:“她可已回到府中?”
“回爷的话,夫人已经回去了,只是……”
“只是什么?”
“颜如玉死了,徐清失踪了,而夫人……”阿九看了萧云堇一眼,鼓了鼓勇气道:“夫人好像又晕了过去。”
“你说什么?”萧云堇的眸中终于有了一些变化,他看了一眼还在弹奏的琴娘,快步走向门口。
“爷,这肉您不吃了!”
阿九追在后面问,顺带着还晃悠了两下手中提着的肉,脸上则带着小小阴谋得逞后的喜气劲儿。琴娘落在最后一个音,望着阿九脸上的小窃喜,问了句:“爷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关心则乱呗。”阿九说着,将肉取了出来:“东城边儿上老陈家卤坊的,要不要尝尝?”
琴娘摇摇头:“奴家还是头一回看见爷他如此的紧张。”
“我都已经习惯了。咱们家这位爷啊,就是想的太多。”阿九说着,撕扯下一片肉来搁到嘴里,使劲儿的嚼的两下:“徐清的来路可查清楚了?”
“嗯!”琴娘点点头:“与之前调查的结果差不多。徐家败了之后,徐清的娘也上吊自杀了,她消失了一阵子,后被那位官员收留,认作了义女。但奴家却听说,那位徐清姑娘,是自个寻到那位官员府中的,本意是想做妾,但不知为何,都到了成亲的关口儿,这纳妾突然变成了认女,此事在当时也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有些意思。”
阿九说着去提那壶刚刚烫好的桃花酒,却冷不丁的被一朵绒花给砸中了。
“琴娘也忒是小气。”
“那是爷的酒,既烫好了,就用酒壶装了给爷带回去吧。”琴娘说着,也起身走到了窗口。外头已然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只偶尔看见几个过路的人,但都是行色匆匆,看不清楚面容。
“那马,是齐王府的吧?”
“琴娘认得?”
“不认得,只是听说这京城里头,除了爷府上,最好的马都在齐王府。爷他骑的都是战马,应当不会有那个心思,让下人给马儿们做装饰。”
琴娘说着,努了努嘴,阿九这才注意到,马鞍上的花纹的确是比他们王府中来的细致。
萧云堇一路策马,飞奔回晋王府。直到看见苏如锦在房中坐着,那颗悬了一路的心才放下。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恼什么。
锦帕上的那些字是伪造的,这个他早就猜想到了。苏如锦与齐王之间没有什么瓜葛,这个他也知道,可当他在齐王府中,听着齐王说完那些话时,心里莫名的就有些烦躁起来。这就像是他在无意间发现了一匹好马,刚带回自己的府中,想着调教好了去跟旁人炫耀的时候,旁人却不冷不淡的对他说,这匹马对方早就相中了,只不过机缘巧合,才落到了他的手中。
萧云堇知道这样的比喻不恰当,可那感觉是一样的。他不喜欢齐王看苏如锦的眼光,不喜欢齐王对苏如锦说话时的那种感觉,更不喜欢自己的王妃被旁的男人惦记。
萧云堇让乳娘与阿萝都退了出去,然后走到苏如锦身前站定。苏如锦抬眼看着他,只觉得一股无形地压力朝着她压了下来。她看着他的脸色,似乎仍是有些不大高兴的,她抿了抿嘴,低头看着他的鞋子。
她不知道他从齐王府出来之后又去了哪里,但他脚上沾着不少的雪,衣裳也被雪打湿了,应该是走了不少的路。她感觉对方又朝自己压近了一些,心开始“扑通扑通”地跳,她想要张嘴问一问他要做什么,可脑中却又想起前几次那么问的后果。
就在她心思千回百转,微微张着嘴,不知道要不要出声的时候,他低声道:“头抬起来。”
苏如锦很听话的就将头抬了起来。她对上了他的眼睛,却觉得他的眼神像是刚刚被太阳晒的融化的雪,微微散着寒意的瞳孔中却又带着太阳灼热的气息。
她想转开视线,却不知为何,眼珠竟没有做出相对应的动作。
萧云堇面色沉静,带着一丝探究的目光似乎想要从她的表情里寻到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秒钟,也许是半个时辰,他从嘴角渐渐逸出一丝笑容来,跟着这笑容慢慢地扩散到脸,最后连眼睛里也盛满了笑。
苏如锦却觉得自个儿有些心慌,因为自从大婚以来,她从未见过萧云堇这般的笑容。她盯着他的眼睛,往后倒退了两步。腰间一紧,却被他伸过来的手给牢牢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