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心中忐忑,可宫宴还是随着农历新年的到来而来了。身为苏家的女儿,这规矩苏如锦是懂的,只是未免在宫宴上出现纰漏,乳娘每日里都还要跟念经的一样,将这规矩讲了再讲,只听的苏如锦额上发紧,只想求着王爷最好不要带她同去。

皇宫,大婚时是去过的,只不过当时觐见的只有皇后娘娘,且是马车直接行入内城的。今日却有些不同,虽处处透着喜气,但明显也要比那日森严的多。坐在马车上,苏如锦只紧张出一身的冷汗来。

“不过是寻常的家宴,不必如此紧张。”

萧云堇拍了拍她的手。

“王爷会与妾身一起吗？”

苏如锦抬眉,看着他的眼睛。

“放心,本王不会舍下你的。”

萧云堇说着,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妾身的妆！”苏如锦忙的护住鼻子:“乳娘和阿萝帮妾身化了一个时辰,若是被王爷这么刮了去,她们会伤心的。”

萧云堇抿嘴一笑,说:“化了妆虽然好看,可本王还是喜欢你往日的样子。毕竟,如此惊艳的苏如锦,本王只想在自个儿府中藏着。”

“王爷又在打趣妾身。”

苏如锦红了红脸。这相处的日子长了,私下里倒也像是听习惯了萧云堇说的这些话,更习惯了他私下里与在外头时不同的这副面孔。

苏如锦在心里想着,或许这才是夫妻相处的真正的样子,不需要伪装,也不需要有什么顾及。

心里想着事儿,情绪也就渐渐的稳了下来,待到马车停下时,她脸上已然能够自如的绽放出笑容。虽说是家宴,可这家毕竟不是寻常百姓家,光是皇子、妃子就黑压压的站了一地。两夫妻才刚刚站定,就见一队太监快步而来,各自按着方向站定,接着一个声音远远传来:“皇上、皇后驾到！”

苏如锦禁不住提了一口气,手却被萧云堇悄悄地握住了。她抬头看了看他,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深了些。才要低下,就觉得似有一道眸光朝着自己看了过来,她顺着感觉看去,却又没瞧出什么特别的来。

过了一会儿,才看见一个身着黄袍,脸带笑意的中年男子缓步而来。大家呼啦啦地全都跪在了地上,苏如锦稍微慢了些,以至于下跪时有些慌张,连带着将膝盖给重重的磕了下。

“锦儿？”

萧云堇担心的唤着她的名字。

苏如锦稍稍抬头,冲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待梁帝与皇后坐定,旁边的太监才高声叫道:“起！”

众位皇子、妃子这才纷纷起身立着。

皇后笑看着众人,说道:“今个儿是除夕,又是家宴,皇上说了,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大家都随意些吧。”

众人又是齐齐的起身,然后谢礼:“儿臣（臣妾）遵旨！”

之后各自落座。

虽皇后说了可以随意些,但苏如锦瞧的出来,这满堂的皇子、王妃包括皇上的那些妃子们都没有一个敢随意的,除了她身旁的这位王爷,自个儿的夫君。

酒过三巡,席上的气氛这才活络了起来,皇子们不管平日里如何钩心斗角,当着皇上和皇后的面总是要表现出几分兄弟情义的。齐王殿下,苏如锦是见过的,也是出了自个儿夫君之外,最为熟悉的一个皇子。按照皇家的规矩,这样的宫宴,侧妃是不能出席的,可因为齐王尚未册立正妃,且苏如烟还是吏部尚书苏敬亭的女儿,所以获准破格出席。蜀王因被惠妃娘娘的事情所累,在除夕之前,已经带着蜀王妃去了封地,所以今个儿宫宴上也是见不到她的。魏王萧云廷、瑞王萧云奕以及皇家唯一的公主萧漓月都是在的。

苏如锦正在心中暗自琢磨,不知道眼前的两位皇子哪个魏王,哪个又是瑞王,眸光一晃竟对上了二妹苏如烟的视线。虽是同出一门的姐妹,可此时,她的这个妹妹却正用恼恨的眸光盯着她。再看看她身旁那个眸光含笑,正独自饮酒的齐王殿下,苏如锦无奈的摇了摇头。

“怎么没见颜妃娘娘？”

“年前才被降了品级,依着她的性子,这样的场合没有露面也是正常的。”

“哦。”

苏如锦轻轻的哦了声,刚想要错开与二妹苏如烟对视着的眸子,却见她轻挑嘴角,朝着自己笑了一下。苏如锦蹙眉,正想琢磨琢磨二妹的那个笑为何意时,却听见耳旁有人说了句:“王爷可与往年一样,过了二月便要离京？”

王爷？离京！

这是在跟萧云堇说话了。

苏如锦转过脸来,只见一名身着淡雅宫装的女子浅笑着站在萧云堇的跟前,手工还执着一盏酒杯。五官精致,却又不似二妹那般的张扬,眸如秋水,垂眼时墨色深藏,却又显出几分闺阁女子特有的温润腼腆。嘴角的那抹浅笑,更如三月的春风,轻轻地撩拨着人的心弦,哪怕是自幼已经见惯了二妹、三妹那般的美人,苏如锦还是不由自主的会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是谁？

皇上的妃子!

不！皇上的妃子,不会当着皇上的面来跟一个皇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