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荒六十六年,夏末。
“喝!”一声大吼从三营所在的习武坪传来。
赤裸着上身,显出一身腱子肉的强壮男子飞速朝着对手跑去,朝其击出一记重拳。与他相比略显瘦小的对手却面色淡然,反而是比这个更强壮的男子更从容。
这一拳不出所料地击空了,在感受到对手银白身影擦过的短暂瞬间,强壮男子早有预料地侧身,拦腰抓住了那道身影,随即俯身便想使出一记过肩摔。
他正得意自己这出其不意的一招即将奏效,却发现被自己背在肩上的手像是有千斤重,他用尽全力也无法将身后的对手背过肩头。
“看来是我大意了,居然被你抓住了个破绽。”身后传来对手调侃似的声音。
这一刻他的脸色从得意瞬间转变为了惊愕。在惊愕中,那只本被自己抓住的手,反而紧紧钳住了自己的手臂,下一个瞬间,他的身体已经翻转过来,“咚”地一声撞在了地上。紧接着,是双手双脚被牢牢束缚住的感觉。
慌乱中,他已经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看着对手微扬的嘴角,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胜算。
“我,我认输。”
“和上次相比大不相同了,看来私下里没少花功夫来研究我。如果这次还不服气,我等着下一次。”龙时道。
“不了,我这次服你了,真服了。”地上的男子也转成一副笑脸。
“那更好。”龙时一笑,起身,将男子一并拉起,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将他轻推向身后的队伍中,“去吧,今天起,这里的诸位就都是你的好兄弟了。”
男子咧嘴一笑,谢了一声,便径直走向龙时身后的队伍中。
这是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到午饭前两刻的休息时间,三营的人就会自动的分为两拨,一拨给龙时打气,一方拼命给龙时的对手支招,热闹非凡,常引得其他营的士卒们前来围观。
时间久了,其它营暗地里都管站在龙时身后那拨人叫“服气拨”,而另一波站在龙时面前的就叫做“不服拨”。
放在一个多月前,三营还没有分成两拨,切磋时,所有人都针锋相对地站在龙时面前,私下里以站在龙时身后做那个“服气”的人为耻。
直到有一天,第一个服气的人出现了——是在和龙时切磋了整整五次,并且五次都惨败之后,他自觉再也没有脸面站在龙时面前,便悻悻地跑到龙时身后。
起初,他只是远远地蹲在龙时身后,也不替龙时助威,装作漫不经心地看着龙时继续一次次打败对手。
但后来,因为有了他这个先例,站到龙时身后的人也渐渐变多,他反而顺势成了这拨人的头头,不再以此为耻,甚至主动游说其他人加入进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龙时的同舍,张飞扬。
“哎呦,这不大刘么?”看着刚刚被龙时打败的强壮男子,张飞扬装作一脸惊讶,“怎么到我们这边来了,是不是走错拨了?”
大刘只是瞪了一眼张飞扬。
张飞扬嘿嘿笑了起来,拍了拍大刘宽厚的肩膀,“嗐,大刘啊,这没啥好丢人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咱龙老大的厉害,他来咱营里的这两个月里,有人赢过他半局么?”
张飞扬对龙时的称呼不知何时起变成了“龙老大”。
而且,改称呼这件事,也是所有“服气拨”里的人要做的第一件事。
“你信我,别看我们现在就十几个人,我给你打个包票,再过几个月,对面那堆人都得过来。到时候啊,死皮赖脸待在对面的,那才是真丢人。”张飞扬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
“废话少说,你说过只要到这边来第一天有肉吃,你们叫啥‘改口肉’,到底算不算数?”大刘大手一把抓住张飞扬瘦小的肩膀,用力捏了捏。
张飞扬脸色严肃了起来,“诶,你这是在看不起我张飞扬,咱们这么多人,这不高低得给你整出块肉来吃?”
“行,今天中午我等着,你小子最好别给我偷奸耍滑。”
“看你说的……”
两人正聊着,还在场上的龙时发话了,“还有谁想来切磋的吗?”
随着他这一问,对面“不服拨”鸦雀无声,而“服气拨”则各个眉飞色舞,得意洋洋。
站在“不服拨”里同为龙时同舍的陈壮看得心里直痒痒。他还没有和龙时交过手,但只是看下来这两个月,他也足以感受到龙时的强悍。
他不能轻易输掉。因为他本就是三营里武艺数一数二的好手,如果连他都轻易败在龙时手里,恐怕更多人连挑战的勇气都没有了。
但陈壮又无比渴望上场和龙时一较高下。
龙时刚来时,是他与龙时闹得最凶。到了现在,大家对龙时都已经开始有些改观了,他也还是保持着自己对龙时一如既往的态度。
他非常想证明,自己才是对的,龙时这个走捷径的公子哥,就是和他们这群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爬到这一步的“韭青”水土不服。
现在,他已经看了几十场武斗,对龙时的出招套路已经足够了解,有没有可能,他真的可以成为第一个赢下龙时的人。
这样想着,他壮起胆,正想出口,却被人抢先喊了出来。
“我来!”
只见人群中一个瘦削的人慢慢站起了身,站到中间这片空地。
他脸色阴郁,面上带着几分凶狠,阴冷的眼神看得人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