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心终于安静了下来，不太好意思地朝他笑了一下。

  总有一天他会在她的行李里，夹上一张纸页，诉说她对他的亏欠。他还是喜欢她，她知道。

  平澜笑着说。

  “唐杨，很感谢你。”

  有些信弄到一半就没了下文，不知是藏进了哪个抽屉，抑或只是把记忆溶在了心底。

  而仍有信被写了回文，大抵是一些我在看的书，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她倒是觉着有些不好意思。

  但她从不后悔这些，什么喜欢啊，就让她在最恰当的年纪，最恰当的时刻，自然而然地开了花，但可惜并未结果。

  少年的心意，是首急促的诗，从不敢替未来作序。

  不久后，陆瑾宇出国了。与芳华不同，她与张峻豪时常有联系，陆瑾宇仿佛在那天过后就彻底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起初几次还能在宴会上有所耳闻，后来居然连他的消息都觅不得。

  高考前一天，她在一中见到了他。一身志愿者的工作服，远远看去，挺拔端正。

  张峻豪：“怀疑人生了？”

  平澜不解：“为什么是怀疑人生？”

  他道：“可否曾在夜晚自问：我姓甚名谁，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人的一生，不过是从生命借来的一段旅程而已，你在里面摸爬滚打，最后什么也带不走，就像从哪里来，又回到哪里去。”

  平澜“呵”地道：“这话不陌生，是我在某个你喜欢的作家上见着的。”

  “别人的话，不要拿来斟酌，没有答案的时候就睡一觉，明天该你上场了。”

  “输输就赢了。”

  张峻豪笑笑，招呼她过去。只不过一眼，她便注意到了他的周身站着唐杨和杨文，以及篮球队的众多兄弟。

  “人生之旅不可逆，须臾之光且珍惜吧！”

  “不经一翻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在那场比赛上，曾经风光无限的小李子，如今在捡着被人喝完的瓶瓶罐罐。

  平澜默写了这么多的句子，总不知道时间怎么就悄然流逝了。国庆节后的黑板报永远都那么鲜艳，青春在鲜红党旗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班上的活跃份子一如既往积极。

  平澜在为数不多安静的课间翻着芳华寄过来的书，阳光落在书页，惨白的纸变得流光溢彩。这一刻的明媚让人心生恍惚，良辰美景奈何天，在记忆中恰是傍晚的余光，将叠在一起的手影拉得很长，而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在抑扬顿挫地讲“哀哀父母，生我劬劳。”那时候的他们是这么的好学、乖巧、天真无知，可再也不复存在了。

  唐杨慢悠悠地从后门走到她身边，叹道：“很难过吧！没想过会这样的人生，没有如我所愿的那样，漂亮体面的活着，会苦尽甘来吗？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如果人能像钢琴一样有黑白键，她的黑键也许全是深深浅浅的灰色。

  “我就宁愿做那样的好人，也不想要什么地久天长。我觉得那样太贪心了，从我很小就在渴望有一些东西能永远地握在手里，可越是这种执念，失去的时候会越难过。不可避免。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们会向岁月低头，那个时候的我们会坐在马路牙子一端，很淡然地苦笑着，指着青春的鼻子，一人给出一句中肯的评价，然后相拥着把失去的漫长时光苍白度过，这就是命。”唐杨道：“不过嘛！你总会迎来属于自己的光，或早或晚，如果天地间没了焰炬，那就点亮自己的萤火。用我们单薄的青春去赢得一场厚待吧！”

  “失败了都知道重头再来，没机会了那就是没机会了。”

  谁的胜负又比谁重要。平澜抿了抿唇，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