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时再疑神疑鬼，那就与蠢货无异。

  李冰如费劲地拖起地上的邹凯文，把邹凯文推到骷髅手心里，然后伸手拉罗欣怡爬上骷髅的掌心，最后将手聚作喇叭，朝着驼背骷髅用力喊：“能不能救一下汽车废墟里的那个小子？”

  “忠孝帝君”的颅骨眼眶中，那两朵通红的烈焰一明一灭，宛如眼睛一闭一睁，仿佛实现了生灵和死灵的交流！

  下一秒，全身擦伤的高良方凭空出现在骷髅掌心，高良方的脑袋已经没了，脖子上长出了一个拳头大的新脑袋，正在摇头晃脑地惨叫：“好痛啊啊啊啊啊……”

  看到高良方生还，李冰如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骷髅的手掌心里，听天由命。

  她已经从鬼门关劫后余生。

  她不怕面对任何神秘甚至惊悚的真相。

  通天绝地的驼背骷髅“忠孝帝君”，缓缓收回嵌满砂石的骷髅右臂，开始缓缓朝北走去。

  驼背骷髅举手投足，抬脚至少500米高，一步至少一公里远，可四个人躺在驼背骷髅的手心里，居然感觉不到颠簸，唯有清风过耳，唯有泥土飘香。

  李冰如奋力站起来，东张西望，发现视野局限于“忠孝帝君”的右侧骨骼结构，根本无法像万米之外的视角一样，观测到巍峨浮空的“三山”和万吨拖曳的“三锁”。

  “忠孝帝君，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们？”李冰如再次拢手做喇叭，对着骷髅头部用力喊道。

  罗欣怡、高良方都安静下来，提心吊胆地盯着李冰如。

  毕竟这是两千多米高的骷髅巨人，万一惹毛他，只需要把几人轻轻一抛，个个摔得粉身碎骨。

  “忠孝帝君”沉默不语，缓慢前行，迈出数十步，走出百公里，剜进琵琶骨的三道万吨锁链根根拽直，他才缓缓蹲下，轻轻将右手放在一条无人公路上，示意李冰如四人下车。

  李冰如只好联合罗欣怡，费劲巴拉地把邹凯文从骷髅手掌中搬下来，放到马路上。

  看到邹凯文还在昏迷，李冰如第三次冲着驼背骷髅大喊：“我的战友快要堕落成恶魔了，你能救救他吗？”

  “忠孝帝君”不言不语，缓缓收回右手，颅骨眼眶中的两团火焰轻轻移动，注视了邹凯文一秒钟。

  邹凯文慢慢睁开眼睛，全身摇曳的触手迅速枯萎，半人半鬼的纹路也消退下去，整个人精神起来：“我梦见无数个迷梦魔拽着我往海底去——快要溺死的时候，塞满视野的迷梦魔突然被一斩而尽，我浮上海面，就醒过来了！”

  罗欣怡用瞧神仙的眼神瞧那尊驼背骷髅：“他用一个眼神，就斩了你那个深度的迷梦魔，把你从狄拉克之海的溺亡中，捞了回来！”

  “这尊驼背骷髅，绝对是不折不扣的高级货！”

  最后，李冰如仍然不依不饶地对着驼背骷髅喊：“你是谁？你能帮助人类战斗吗？我还能回来见你吗？”

  直到此刻，驼背骷髅“忠孝帝君”才缓缓张开塞满砂石的下颌，发出闷雷般的震耳道音：

  “张某救你。”

  “只为还你。在时间线中。见义勇为。那段因果。”

  “张某。”

  “不欠情。不欠债。不欠因。不欠果。”

  “张某。”

  “雪仇，报母生养之恩，以身证孝。”

  “戍边，报国生养之恩，以身证忠。”

  “自首，报天下人之恩，以身证法。”

  “三证其道，恩义两清，乃成鬼雄，号为帝君。”

  “天下人杀我，我不杀天下人。”

  “天下人自取灭亡，我不救天下人。”

  “俟天崩地裂。”

  “张某挣脱三山三锁，自堕深海，进位高阶，不复为人。”

  “张某。”

  “徐徐归而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