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顶部的房间,苏清池拉着他走到拉杆旁:“你知道这里叫什么吗?”
“什么?”
“瞰星楼。”
月辞有些讶异:“看星?”一般这种楼阁不是都叫摘星,望星之类的吗?
苏清池向下指:“喏,你看那。”
月辞顺着苏清池的手看过去,那是宫墙之外的皇城,万家灯火齐明,就像天上的星辰散落凡间。
他忽然懂了:“所以……是俯瞰的瞰。”
苏清池弯着腰,胳膊杵在栏杆上撑着下巴:“对啊,是不是很好看。”
“嗯。”
“可你知道吗?我登基之初,这里从未有过这样的繁华之景。
我不是不知道他们唾弃我,怨恨我,骂我是暴君,甚至拿我来止小儿夜啼,可我不在乎。
他们如何看我与我有何关系,我所想做的,不过是亲手缔造一个盛世。
其实,在我八岁前我没有想过当这个皇帝。
我在皇宫过得并不好,先帝猜忌我母后,将我外祖一家满门抄斩,将我跟母后囚于宫中。
宫人辱我,皇兄欺我,我在宫里活的就比狗好一点。
那时候母后经常跟我说她未出阁时的经历,我对宫外向往极了,我想看宫外的花灯,想听一听母后说的花魁唱的曲子,想去茶楼里听说书人说书。
母后去世后,有一天我换了顺意的衣服,带着顺意偷偷摸摸混在出宫的队伍里走出了宫门。
我把母后留给我的银钱都藏了出去,我以为我可以在宫外过得很好,可是我的银钱全被偷了。
母后没有告诉我财不外露,或许她讲了,只是我忘了。
那时开始我才知道皇宫外是更加险恶的地方。
权贵之子策马过街,遇到小孩丝毫不避,百姓状告侯门世子强抢民女,最后却被打断了腿扔在家里自生自灭。
每个阴暗潮湿的小巷里都有与我一般大的小乞丐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饿了想去酒楼后门讨口剩饭,却还要挨一顿拳打脚踢。
晚上根本没有人敢出门,因为你不知道谁家公子哥从酒楼青楼出来后会不会耍酒疯。
我去找母后所说的花魁,可那花魁早就死了,连那青楼都易了主改了名,我想去茶楼听说书人说书,可是茶楼的管事看我穿的破烂把我打了出来。
那之后我才明白,母后说的美好,是因为我们一直身处高位,看不见百姓的痛苦和他们水深火热的生活。
所以我回宫了,但把顺意留在了宫外。
我虽是人人可欺,可到底是个皇子。他们自然发现我凭空消失了几天。
但他们不管我去哪了,他们只是把那几天没有发泄的恶意一股脑发泄出来。
先帝也不管我,最后还是我自己去偷的药,才活了下来。
那之后我开始看母后留给我的书本,每日练习母后教我的武功。
顺意在宫外按照我的吩咐发展我们自己的势力。
他比我圆滑,比我要懂得生存。
十六岁那年,我开始对我的皇兄们下手,直到我十九岁。
我的那位好父皇突然发现他的儿子只剩下三个了。
我逼着他写下圣旨,为我的外祖一家平反,立我为太子,最后我亲手杀了他。
登基的第一年我就命人建了瞰星楼,然后经常来这里,看着宫墙之外逐渐亮起的灯火越来越多,直到现在这个样子。”
苏清池看着自己的右手:“这手上沾了很多很多人的血,他们叫我暴君,可是谁都不知道知道我最害怕杀人。”
月辞握住苏清池的右手:“可是你做到了你想做的,池池,你只用了三年。”